孙县令被他一通抢白,再见听堂的百姓窃语中飘忽的小眼神,委实难堪,心中实将丁琰恨得牙根痒痒。
“即如此,你说这些珠宝来历不明,如此红口白牙,又是何等凭据?”
丁琰微笑道,“这就奇了,我究竟算是被告还是原告?大人办案怎么桩桩件件都问我要凭据,大人究竟敢不敢审妫公子,难不成这样一个案子要洲府来审?”
孙县令被逼得眼睛发红青筋直跳,却碍着祁将军府,不敢轻动丁琰,“本县怎样审问自有本县的道理,我问你答,明不明白。”
“小民只怕大人偏颇妫公子,有失公正,为大人护法而己。大人若能一视同仁,小民自不多言。”
妫巢眼眸转动道,“丁琰你无非是要知道这宝石手链的年头,本公子知之不详,须要问过族中长辈。"
丁琰眼光讥诮,“即是祖传又需族中长辈方悉?看来这手链在妫氏中该不会有百年渊源吧!”
妫巢哼了一声,“自然如此。”
丁琰转面向孙县令道,“大人,小民的宝石手链乃是新物,皆是我釆天华地宝,从山川海地而得。”
妫巢目光闪烁,“新物!”
丁琰晒然道,“大人可传越江的玉石匠人来验证。”他向衙外的人群看了一眼,便见一清瘦的老者登堂入衙,拜见过县大人说道,“小民乃是越江金石记的老匠工肖璞,愿为查验辩证。”
“老肖头”孙县令递去一个眼色,拿话点拨“你可得仔细着点,这可是大世家的宝物。”
老匠工恭敬地接过宝石手链,小心翼翼地辨认摸娑着。
妫巢见这老匠工看得仔细,在旁悻悻地敲着边鼓,“这世上奇珍异宝无不出自山岳海川,经千万年的孕化还能有新旧之别?而这串七星石乃绝世孤品,又无字彖,新物古物凭个小小的匠工就能验定?”
那老匠工抚辨良久方叹了口气道,“回大人,这件宝物雕工技法奇特,历代大家纵有精绝者,其法亦不及其奇巧,瞧这雕纹细若游丝若隐若现,简直神技,若说是古件,这细缀的连珠光泽新润,无丝毫沁色,但若说是新物,当世之上,不知谁是这神手。”
“这么说你分辨不出来?”
老匠工连连摇头道,“小民觉得……此物……此物并非凡人所有。”
“胡说八道……这分明”县令方要痛斥这老匠工,转头看向妫巢道,“妫公子,这老肖头见识浅薄,不知府上高人名匠的手段。”
妫巢微微沉吟,眯眼笑道,“那就请孙大人再宽宥几日,待妫巢得悉详情出处再来回复。”
这孙县令一昧包庇妫巢,堂审又要往后多延得几日。
琰满心不耐地在客栈里抱怨,“这个妫巢老老实实伏罪不就行了么,横生出些枝节来磨人。”
净淡淡倦倦地在室内静坐,感知着琰的躁动急切。
大世族宗亲根深叶茂,想要妫巢认罪,自不容易。
所幸琰也并非是不知世事的蛮勇小子,总算应变机敏,也没有陷入对方的网中。
“妫氏宗亲广布东瑀洲,琰,人世间的事盘根错节,你的世界若只在龙伯,又如何割裂?”
“呵呵,分山不断水,后来事后来说,眼下我只要逼妫巢认罪伏法,交出七心曜日。”
净唇角掠起微微冷晒,“天法尚不足,何况人间法,对于世人来说,往往真相并不重要,只要能与他们意识契合的解说便是真相。”
琰微微一怔。
“琰,王法得势,势在人心,将军府所有的,妫府未必无有,先机不可失,失之不再来。”
琰期期艾艾地说,“你……都知道了?”
一阵静默
净双目轻阖淡淡地续问,“琰,你想要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琰一怔,尚在思索净话中的意思。
忽闻门廊外足音跫然,有男子朗朗语声,“小丁兄弟在吗?”
“咦,是刘大哥!”琰惊喜莫名,欣然应门。
“刘参赞,快进来坐!”
“呵呵,小丁兄弟,枯坐无趣,随愚兄到望江楼一醉如何?”
琰扭头欲询净的意思,却见那椅座之上,己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