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的小心肝登时在腔子里一阵噗通噗通乱跳。
他知道对方长成这幅德性不是天生奇丑,而是修炼了枯荣禅所致——枯荣禅是一门隶属于佛家六度之禅那波罗密的禅定神功,茂盛荣华的涅槃本相象征常、乐、我、净,枯萎凋残的清净世相孕意无常、无乐、无我、无净。通过这八个境界的禅定入灭,佛门修士即能感悟非枯非荣、非假非空的彼岸真谛,从而打开智慧方便的法门。
这门高深晦涩的禅功,摩诃无量宫也有收藏,但一向只有元婴期佛修才有资格染指。
事实上,石漆铠也确实在这个长眉怪僧的秃瓢脑袋上找到了一顶象征元婴法王身份的山子帽!服色或许可以冒充,实力总是无法作假的——宗珩和祈典发出的剑气飙射到长眉僧面前时,突然定住了。
四个新鲜出炉的同盟会员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哆嗦。
他们觑的真真切切,两道内力剑气飞射至长眉老僧尚有一步之遥时,就像是碰到了一层无形无色的屏障,像是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一般,串串泥鸿半爪,呈陀螺状飞旋的金色梵文符箓从空气中隐闪隐现,以至于经过附近的光线也发生了大幅度的弯曲。
两道削铁洞金的剑气从极动一瞬间转变为极静,啵啵两声脆响,就跟易碎的水泡一样溃散无形。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长眉怪僧的体外,罩着一层无形无色的护体神光!再看看他的足下,你大爷的,居然是离地三寸蹑空悬浮着!
即便是拥有一颗大心脏的常凯申,陡然间碰到这种情况也有点懵。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元婴法王?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元婴法王在小佛洲修真界至少也是铁掌水上漂一流的人物,而四位法字辈菜鸟,顶多也就是福威镖局趟子手的水平。说句难听的,这种级别的修真大神哪怕撸管射出来的米青,只怕比床弩的威力还大几分。
“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没心没肺的祈典大吼了一声,跟着发现不对,赶紧压低了声音:“他、他、他怎么可以在巨灵界这个修真绝地,肆无忌惮的使用法术?”
常凯申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某个多闻天王。记得第一次来芭蕉谷时,马诺为了让他了解巨大的灵压对修士来说有多致命,曾将一支七叶灵草送到一线之隔的山谷外面,结果灵草当场爆炸,四射而出的灵气如同吱吱鬼泣,让他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很不舒服——如果把那枝七叶花草比作火药,元婴法王简直就是一座军火库!在巨大的灵压环境下,后者应该比前者死的更难看才对。
可眼前的事实分明颠覆了这个结论。
点解会这样?
元婴修士要是有这能耐,摩诃无量宫早就调派太上长老进入巨灵界了,怎么也轮不到法字辈到这儿来凝练天罡啊。
宗珩这个人肉百度和人肉谷歌果然没辜负常桑的期望:“咳咳……这位法王看来拥有某种极为罕见的、可以操纵灵压的结界型法宝,帮自己开光了一重保护层,故而可以安然行走在这个灵压巨大的特殊环境……”他接下来使用了一大堆特专业、特晦涩的修真术语来解释这其中的奥妙,不过在常凯申听来,无非是这个长眉老僧有个相当于潜水服的法宝,无视了巨大而致命的外界压力。
“操纵灵压的法宝??”祈典大惊失色,法宝已经够罕见了,更何况是稀有的不能再稀有的灵压类法宝,莫非是传说中曾经在封神时代大放异彩的番天印?
枯荣参半的老僧驻足止步,双手挽住长眉,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引颈大笑起来。
他不笑还好,一笑起来,半拉年青俊秀、半拉苍老枯槁的脸上分别呈现出两种无缝拼接的表情,诡异到了极点,也变态到了极点。
“灵压类法宝是很少见,但修真界发展至今,也早就不止番天印这一个孤品了。”宗珩瞄了一眼正在狂笑的长眉老僧,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声调陡然拔高一截:“比如我们摩诃无量宫的本师神针上古佛,就曾留下过一件附有灵压结界的镇山之宝雷音浮屠钵盂……”
宗珩可不光是在回答祈典的问题,他也是在拐弯抹角的向这个来历神秘、敌友莫辩的元婴法王亮出字号——我们可不是不入真流的太乙散数,我们是小佛洲的名门子弟!
这不是心虚,而是必须。
再善良的凡人也难免无视虫豸的性命,他们四个在元婴修士眼中,只怕还不如凡人眼中的虫豸。尤其刚刚反应有点过大,不问青红皂白就先用秘剑招呼了这位法王……这时候如果不第一时间掼出榔头,万一有个好歹再想开口可就晚了。宗珩对师门的金字招牌还是很有几分自信的,除了魔笳山那帮异端,小佛洲修真界没有谁会愿意跟摩诃无量宫结下不解的血债。
遗憾的是,长眉老僧听完他的话之后,狂笑声反倒越发放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