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真是没用，我要是你当场就把红包给她退回去了，这叫什么事儿？怎么有这样办事的？还带你买衣服，八十块钱买的地摊货也好意思拿来送人？什么玩意儿？”

“可能他妈妈平时比较节俭呢？一点钱你就别计较了呗。”

陆鸣想着可能只是大家生活观念不太一样，也不想事情继续闹大，于是怯怯地安慰道。

“放屁，这是钱的事吗？不管她给你多少钱，只要赵子岩过来，我们肯定是再加一点给她还回去，她还能吃亏？一把岁数的人了，难道人情世故都不懂？还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哪里去了，人家这是瞧不上你在打你的脸呢！他妈这副难看的样子，我看初五你也别让赵子岩过来了，你们就散了吧。”

“诶，不要冲动，这是小鸣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散了？”

陆鸣爸爸赶忙打圆场，想让盛怒之下的陆鸣妈妈冷静下来。

这一趟家长见的，简直糟心透顶。陆鸣深吸了一口气，早知道年前就该咬死不去赵子岩家，这会儿就还能和和美美过个开心的春节，闹到这个局面，肠子都快悔青了。

现在想想还是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心里舒坦，赵子岩什么都替陆鸣着想，衣服由他挑，发型由他选，打菜由他来，自己只管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原本就不太强的生活技能直接退化为零。但起码两个人都无忧无虑的，除了毕业闹分手那次，没起过什么大波澜。

三十晚上，团圆喜庆的气氛将这次的不愉快死死压到桌面底下。大家庭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一起吃着年夜饭，火锅在大圆桌的正中心翻滚着，桌上摆满了陆鸣喜欢的各种美食，鸡鸭鱼肉，飘香四溢。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谈论家长里短的话题，这一年的工作，这一年的生活，这一年的学业。

在陆鸣的家庭里，这一辈上大城市打拼的不止陆鸣一个，还有几个哥哥姐姐在北京、深圳、广州，年迈的奶奶总是既高兴又伤感地说：“你们都长大了，去大城市，奶奶没多少机会看见你们了。”

陆鸣喜欢自己的故乡，也向往外面的世界；想要守在年岁渐长的家人身边，也希望能够事业有成；喜欢小城市的慢节奏，也迷恋大城市自由精彩。每一个愿望之间都隔着几千公里的距离，隔着期待与不舍，隔着获得与放弃。这种苦恼让她对未来愈发迷茫，游移不定。

吃完饭，堂哥抱着三岁的儿子出门放烟花，兄弟姐妹们彼此招呼着一起走到门外。引线被点燃，星星点点的火光钻进炮筒内，随即一声沉闷的响声直冲向上，瞬间炸裂开无数火光。红色、蓝色、绿色，各种颜色装点夜空，同时在周遭弥散开硝烟的味道。小孩子们欢呼雀跃，恰如陆鸣小时候一样。

这一年，陆鸣完成了从学生到职场人的蜕变。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她都不会再被打上“孩子”的标签，她需要学会重新认识生活，为自己的前路负责，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只身一人在上海，没有人再为她遮风避雨，解决她遇到的难题，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一切只能靠自己，自己才是自己的避风港。

看完春晚跨年，洗漱完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陆鸣的脑海里走过从毕业至今的种种，关于在彼秀科技的产品设计师工作，关于和赵子岩的感情，关于她见识到的不同人的不同生活态度。她还没有准备好放弃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此时，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陆鸣拿起手机来看，是赵子岩发来的消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陆鸣也回复道，并配上萌萌的表情包。

“想我了吗？”

“你猜。”

“肯定想了！别急，咱们初五就能见面了。”

陆鸣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想起昨天老妈暴怒的神情，就感觉头皮发麻。她知道老妈口口声声说让赵子岩初五别来只是气话，要是赵子岩真的不来，老妈又该要大发雷霆了。不过她也着实担忧，被赵子岩放了一次鸽子，等初五他过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以老妈的暴脾气，要让一个人下不来台，简直有千万种方法。

她不知道怎么回赵子岩的消息，悻悻地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