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赤羽(1 / 2)

 时光如水,在少女的指缝中不经意地流走。春去冬来,薇奥拉在这个世界已经不知度过了多少日月,只知道在不停轮转的每一个白昼与黑夜之中,三个小人偶略显稚气的模样已经成熟了许多,从彼时的幼女长成了如今的少女。虽然硝子对这一幕只是笑着“细胞分裂得很好呢”,但是薇奥拉却执拗地认为,她们是长大了。

对此,硝子曾经还取笑过薇奥拉,说她当初还认为人偶只是工具,现在却这么宠溺这几个孩子,真是口不对心云云,而银龙少女在脸红之余,却为以前的自己而感到可笑与更多的叹息。倘若不是硝子,不是这三个孩子,自己的心大概还被印记城这个笼子所囚禁着。

日子一天天过去,法师和雪月花三姐妹之间的感情也变得越来越深厚。对于她们三个来说,薇奥拉就如同她们真正的长姊一般——尽管这位姐姐目前的身高只能稳赢小紫,而胸围恐怕也只和小紫不相上下。

——啊啊,我的心,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融化了啊。

有的时候,薇奥拉抱着坐在自己膝头上的小紫,任由夜夜和伊吕利一左一右地靠在身边,一起坐在拉开的纸门边看着天上的浮云和院里的樱树,心中总会泛起这么一句柔软而唏嘘的叹息。

然而,这种闲适的日常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在一个冬日的雪夜,硝子带着薇奥拉和夜夜从花柳斋邸出发,三人的背影融化在漫天的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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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火。

飘雪如泪。

漆黑的废墟,苍白的雪。

漆黑与苍白——岂不都是最接近于死亡的颜色?

在这一片死寂的世界中,赤羽雷真的生命也将缓缓走到尽头。

少年**着上身,挺拔的身躯看起来却让人并不会联想到直刺向天空的杉树,抑或是屹立在汪洋大海面前的傲岸礁石。那看起来就像是将要枯死的老树,在拼命地榨取自己根须内的最后一丁点生机。

少年的面前摆放着枯黄色的古卷,寒冷侵袭着他的身体,但是雷真却并没有在意这种琐碎的小事情。他的全心全灵,都已经集中在了地面上的小小木偶上。

双手结着印,魔力自体内迸发出来,注入木偶。

动起来啊。

少年仿佛枯干的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映照着木偶粗糙而僵硬的躯体,如同蹒跚的婴儿一般缓缓挪动着自己的四肢。

汗水不停地流下,随即就被寒冷化为冰霜贴在少年的皮肤上。寒冷么?不,感觉不到。那些全部都感觉不到。除了眼中的木偶之外不需要考虑其它的东西。

赤羽雷真在挣扎着,全身凝立不动地挣扎着,在死亡中挣扎,在毁灭中挣扎,在绝望中挣扎,在充满埋葬和坟墓的、灰色的荒野中挣扎。

他的生命仿佛全部系在面前的木偶身上。木偶摇动着粗糙的手脚,在雪地上缓缓地移动。

——走啊。

——带着我的生命。

——走起来啊。

但是……

在雪地中留下一连串的小脚印之后,木偶终于还是颓然地深陷在了积雪中。就在木偶倒下的同时,少年也仿佛失去了支撑的建筑物,以一种完全破碎的姿态仰面倒在雪地中。

完全失去了希望。

然而——

“在这里。”

琴弦颤动一般美好的声线,似乎一下子为这个死亡的世界重新点燃起了火花。

少年的世界中,被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

漫天的飘雪中,缓缓地出现了三个人影,穿着红色礼服长裙的妖艳年轻女性,身边一左一右侍立着如同白昼与黑夜般颜色极端相反的两个少女。

黑衣的和服少女,与白衣的洋装少女。

三人皆是如同从梦境中走出一般地美丽。

和服少女在雪中帮红衣女性撑着一把古典的油纸伞,而白衣少女则完全不在乎那些飘落在身上的雪花。她走在柔软的雪地上,身子却丝毫不下陷,只在雪地中留下了一串浅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小巧足迹。

“男孩,还有精神吗?”

红衣的美女走出了纸伞的庇护,来到了雷真的面前。

“我可不是小孩子。”少年转动着干枯的双眼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女性,声音沙哑到让人产生撕裂喉咙的错觉。

“……赤羽雷真,是吧?”红衣女性看着少年露出的警惕眼神,恶作剧一般地笑了,“你的事我很清楚,男孩,还是应该称呼你……赤羽一族唯一的幸存者?”

“你到底是谁?”

“啊啦,身为人偶使家族的后代,连我都不知道?”红衣女性朝黑衣少女招了招手,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转身背对雷真,也不知道她怎么做的,背上的衣物一下子滑落下来,恰好遮住半个臀部,大片雪白晶莹的背部肌肤完全暴露在了雷真面前。

雷真一下子愣住了,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把眼睛看向别处。少女背部下方,腰部靠上的部位有一个如同印章一般的刺青。

——那是“花柳斋”三个字。

“军部的、高层,当代最杰出的人偶匠师……花柳斋?!”

少年的声音如同从口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那——她是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