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乔四小姐(1 / 2)

 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是信息交流的中心。在骊靬县待了几天,白日里吴瞎仙到茶楼市井间唱曲儿,而马腾则装作听客留意打听,以期能收集到有用的消息。但是,任凭他们早出晚归,连日来却并没有什么收获。骊靬虽然是距离龙首山最近的县城,但好像人们丝毫都不在意山里有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土匪。于是,马腾很纳闷,“龙王”的名头在府城都传的沸沸扬扬,怎么在骊靬人这里反而视若等闲呢?

昨夜马腾与吴瞎仙商议,稍稍改了一下行动计划,今天重新来这茶楼试一试,不知道能不能起效?马腾坐在二楼凭栏的茶座,伙计上了茶水退下去招待其他客人。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大堂里散座的人群,和斜下方的戏台子,而吴瞎仙此时正在那里调拨丝弦,准备奉上今天的拿手曲目。

上午的茶楼生意有些清淡,这个点能来听曲儿的都是真心喜欢贤孝的人,并且是奔着“凉州吴瞎仙”的名气来的。马腾给自己斟了杯茶,含笑思忖:吴军师常常自夸,说他唱贤孝名动西凉,原来还不相信,现在却亲眼所见了,他果真有一帮子拥趸。没想到这小小的地方曲艺,竟有如此大的魅力!

吴瞎仙调好了三弦,起身团团作揖,感谢前来捧场的听众,然后不慌不忙的落座,抱起三弦“铮铮”弹起,真正是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成情!台下的听客们还没有听曲儿,便高高低低一片叫好声。吴瞎仙清了清嗓子,独有的曲调便流泻开来:

今天来咱们骊靬县

不唱花来不唱水

单说那三百里地龙首山

龙首山里风光好

出了一位龙王爷

劫富济贫他走壁飞檐

西凉人都说是活神仙

……

吴瞎仙闭着眼睛唱的投入,也不理会台底下人群里的议论纷纷。有人大声鄙夷:凉州城的吴瞎仙白瞎了好名声,怎么给龙王当起吹鼓手来了?

谁说不是呢!一个土匪头子还成活神仙了?

不听了,不听了,都散了吧!

哎!换个别的来唱……

人们起哄、反对的声音越来越高,吴瞎仙依然我行我素,在台上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马腾抿了口茶掀唇微笑,他就知道骊靬人不是无动于衷的。刚好伙计来续茶水,马腾问他:这好好听个曲儿,怎么闹开了?

伙计打量了马腾一眼,有点懒懒的不愿开口。马腾掏出几个铜板往伙计手里一塞,淡笑道:我是外乡人来这里做买卖的,听你们西凉的小曲儿有趣,刚来了瘾头就被打乱,你们东家能不能去安抚安抚?好赖让我听完了啊!

伙计得了赏,立马笑脸奉承,殷勤的亲自替马腾倒上一杯茶道:客人您不知道啊!这个唱曲儿的是咱们西凉有名的吴瞎仙,这次来我们茶楼卖唱,东家都给挂出去大招牌了。前两天还唱的好好的,楼下楼上来听曲儿的都坐不下了。今天不知道犯什么邪气,竟然唱起龙首山里的事儿来了,这不客人们不爱听就要轰人咯!

马腾装作毫不知情,趁机再问:龙首山不能说吗?为什么不爱听呢?我听着曲儿很好啊!

伙计怀里揣着马腾赏的银钱,自然知无不言:您瞧您是外乡人就不知道了吧?不是龙首山不能唱,实在是那说不响啊!您说,把打家劫舍的土匪夸成了神仙,谁爱听呢?伙计说完这话,又警惕的环顾了四周一圈,自己打了下嘴道:嘴快惹事儿!您先慢慢喝着,小的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谢谢您的赏了。说着提溜了茶壶就“噔噔”跑远了。

台下吴瞎仙被起哄,只好重新换了别的曲子来唱,这才安抚住了听众们。马腾静静盯着那一方歌舞升平,原来骊靬百姓心里都有杆秤,龙王应该没少祸害他们,这样就好,匪军没有民心支持,对付起来就给己方增加了几分信心。

散场后收拾了摊子,吴瞎仙与马腾一前一后离开了茶楼。这是最后一场了,明天他们就要回府城了。马腾含笑调侃:军师,你还有这般技艺?真叫我大开眼界呢!

吴瞎仙翻了翻他的琉璃眼,颇为得意道:我的贤孝段子都是自己写的,跟那些靠口口相传的老话本子自然不一样了。人嘛,都爱听个新鲜,就捧场来了。

马腾点头:还别说,你编段子信手拈来啊!昨晚才说的,早起就能搬上台了。

嘿嘿。吴瞎仙笑道:这有多难的?老百姓听的是个热闹,哪里还跟你咬文嚼字的计较呢!

说的也是。马腾附和,但对吴瞎仙张口就来的说唱技艺还是挺赞赏的。凉州贤孝故事到哪里都倍受大家的欢迎,而人称“吴瞎仙”的军师就是凉州城里最受人们欢迎的人物。他虽然被称“瞎子”,实则眼睛是看得见的,贤孝唱的好,卜卦算命也有一手。早前,张太守喜欢听贤孝弹唱,时常把他招进府中专门为他唱曲解闷。

不是每一个会唱贤孝的瞎子都能叫“瞎仙”!这吴家早前也是诗礼之家,后来家道衰落逐渐淡出仕途,到吴瞎仙这一代更是混迹江湖市井之间,终日以替人代写书信、问卜打卦为生,又因为识文断字、喜欢浸淫易经方术,便也是闻名十里八乡的能人,故而人们忽略了他的大名,都称他“瞎仙”。

今天这番试探,让马腾安心不少。纵然龙王猖狂,但失去百姓们的拥护就失去了根基,一棵树没有深厚的土地滋养,迟早会枯萎烂根的。马腾暗自庆幸,倘若当初董天伦肯多花些精力在经营民心上,他颠覆西凉为王的大梦或许还能实现呢!

吴瞎仙不解的问:其实,将军大可以跟胡县令探讨这些啊,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去茶楼求证呢?

马腾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压低声音道:非常时期,怎敢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