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人把自己押出巷子,苗翠花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顺便回头看了下苗翠峰。
唉,还是翠峰舒服啊,被苗富贵提着,都不用自己走路。
“你给我等着,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苗富贵跟上了前边的队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满大街的人……都在看这一出好戏。
虽说身不由己,可嘴还是由着自己的,苗翠花一边跌跌撞撞的走,一边怪笑着还嘴:“我等着呢,就怕你收拾不了。”
如果不是在大街上,苗富贵真想现在就开始收拾苗翠花。
抓着苗翠花的一位表叔忍不住了,轻扯了下她的胳膊道:“行了,你这丫头也少说两句,回去跟你爹好好道歉,陪个不是,你爹也少打你两下。听见没,要是你再胡闹,我可拦不住你爹。”
“等啥时候他跟我赔礼道歉了,咱在谈我给他赔礼道歉的事儿吧。”苗翠花撇撇嘴,一边走一边数落起来,“我跟刘荷花顶嘴,那一定是我的错,我管教大福,那一定是我的错,刘荷花骂我,那一定是我的错,大福骂我,那一定是我的错,我啥都不干啥都不说,那还是我的错。呵呵,这也七八年了,我也不想一错再错下去了。我挨打挨骂也就算了,翠峰打小儿就老实,他有啥错?他错就错在自己不该是儿子,不该挡了刘荷花那两个崽子的路。我呸,怀孕八个月就生了,还说是早产,谁不知道是怀了孩子才进门的?那孩子是不是我爹的还两说呢……”
“你给我闭嘴!”跟在后头的苗富贵气的全身发麻,只觉得每一根头发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苗翠花是说闭嘴就闭嘴的人么?见几人虽然脸上都极力保持着冷静,但竖起的两耳和发光的眼睛早已出卖了他们的内心,她这么善良,钟爱造福群众的人,怎么能不好好满足一下大家的八卦之心呢。
于是。刘荷花是如何进的门,进门后是如何生了大福,如何哄着苗富贵收拾她和翠峰,如何跟刘桃花里应外合的。乃至刘桃花怎么就突然跟男人跑了,这里头有没有人在出谋划策……等等一系列狗血剧集,经由苗翠花的艺术加工后,形象而生动的传入了几人的耳中。
“我看你是找死!”苗富贵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把苗翠峰往一个表弟身边一推。上前揪住了苗翠花的衣领子就要开打。
当然,作为朋友和表兄弟,抓着苗翠花的两人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出手去拦。这种事儿只有伸手去拦的没有撺掇的,不然的话,岂不是要让人说他们两个心狠手毒,抓着人家闺女让人家爹痛打。
正是如此,苗翠花才如此有恃无恐,在几人的推搡之中,扯着嗓子尖声叫嚷:“你要真是我爹,你就跟我说清楚我娘到底是咋死的!她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喵的,事儿已经过去七八年了,想找证据可不容易,她必须得制造出舆论基础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那位亲娘当初死得蹊跷,不只是病死那么简单。
“你瞎嚷嚷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病死的!”苗富贵真觉得翠花这丫头是疯了,香玉本来就是病死的,哪会有人来害她。
“我知道她生病,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病死的。她给我托梦了,说她死的委屈!”苗翠花梗着脖子直吼,“你不让我说,我一提你就要揍我。你肯定是知道是咋回事!我就算了,可翠峰他那时还小呢,两三岁就没了娘,你个做亲爹的也忍心!”
他们这一行人本来就够引人注目了,这会儿又当街叫嚷起来,如何能不让人猜测议论?尤其是昨天傍晚围观过第一场戏的观众们。这会儿一看就猜到,这是续集来了。
那还有啥好说,看戏呗,又不用买票。
苗翠花喊得尽兴,可苗翠峰却是忍不住了,站在那里大哭起来,满口喊着他想要娘。
他是真的想要娘啊,虽然恼恨那个女人,可看着那个女人疼爱宠溺大福,他如何能不羡慕?只是他心里清楚的很,那个女人不是他娘,不会疼他宠他。
从小到大,也就姐会像娘一样疼他宠他了。
可如果今天被爹带回了家,姐就要被嫁给傻子了,到那时,他就一个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爹?那是大福和大财的爹,不是他的爹。
想到今后自己将是孤身一人,苗翠峰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哭声越来越大。
那哭声凄厉,仿佛要将这些年来受得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翠峰,翠峰听话,翠峰别哭了。”苗翠花听得心里不好受,她嚷嚷是为了引人注目,可却没想到又勾起了翠峰的伤心,听着翠峰哭成那样,她怎么能不心疼。
“我知道……”苗翠峰一边点头一边用力抹着眼泪,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我心里难受,姐,我不想哭……咱说好了不哭……我想要咱娘回来……”
他的话颠三倒四,可众人怎么会听不懂。正是因为听得懂,所以看向苗富贵的目光才更加凌厉。
那一道道职责的目光,一声声听不清楚的议论,都向刀一般刺向苗富贵,刺得他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低声呵斥:“行了,别哭了,像什么话!你们小孩家不懂事,听谁胡说八道了就当真信了,你娘就是病死的,谁会去害她啊?”
苗翠花立刻飞快的接道:“那谁知道,反正我娘才刚走了一个月,后娘就进门了。爹,好歹夫妻一场,你都不能等几天?”
你还不如说是刘荷花最想害死你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