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风清云散,艳阳高照。湿润的东南长风渐渐止歇,干冷的空气从北方高原而来,雨季就此离去,旱季翩然而至。田野繁茂,千里飘香,乡民忙碌不息。南瓜风干,菜豆收获,玉米刚刚成熟。</p>
特斯科科湖畔,一支出游的王室队伍,正在丰收的田野边逶迤而行,去往西方的艾斯岱拉圣山。沿途的乡民尽数伏地行礼,祭司与村长们远远问候,不敢擅自靠近一步。</p>
五百禁卫武士头戴铜盔,身穿皮甲,手持铜矛,背负长弓。他们高举着黑狼的旗帜,也护卫着王室的旗帜下,两名尊贵的神裔夫妻,修洛特与阿丽莎。</p>
两人新婚一月,日日寻幽探密,夜夜云雨星河。湖中都城的内外周边,所有值得一看的景致都游览完了。此次出游的目的,是前往都城西方数十里外的圣山祈祷,在山顶的太阳神庙献上供奉。然后,他们会在圣山下的联盟圣地度假,游览山间花鸟,享受地热温泉,歇息上一两周时间,给新婚的蜜月画上尾声。</p>
修洛特未穿甲胄,只是一身宽松的短袍,行游在初秋的田野中。他览目四顾,到处是丰收前的忙碌与喜悦。青年的脸上,浮现出真心的笑容,脑中想起一句不知出处的话语,就低低的吟诵出声。</p>
“出而荒游,不知农事民穷、不知物土人劳,则挞之...”</p>
“嗯?修洛特,你在说什么呀?”</p>
阿丽莎一身白袍,穿了双精致的布鞋,扎了个束发的银环。一眼望去,纯美的少女未施粉黛,却如雪莲般清丽动人。她听见爱人的低语,就好奇的眨着眼睛。</p>
“哈哈,我是说,想要治理好联盟,管理好民众,就要知道农事的详情,村庄的穷困,土地的出产,以及民众的劳苦!作为联盟的继承人,如果不知道这些,就应该被鞭子鞭打...”</p>
修洛特笑着回答,神情中却满是认真。他注视着田野中收获的景象,思索着王国立足的根基。所谓耕战,耕在战前,才是一切的根本。</p>
“唔...鞭打?”</p>
闻言,阿丽莎看着自己的爱人,脸上就是一红。她舔了舔嘴唇,像一只诱人的小狐狸般,轻声问道。</p>
“修洛特,谁来鞭打你呢?”</p>
“当然是我自己!作为宗主祭,我要在主神的标志面前,定期进行自省...”</p>
修洛特理所当然,声音洪亮。片刻后,他神情一怔,看向羞涩的少女。</p>
“阿丽莎?...你...”</p>
“唔...在神话中,猴神“奥祖马特里”,是音乐和舞蹈之神“休奇皮里”的伴侣。但是呀,猴神一向多情又活泼,难以约束欲望...如果他在外面偷吃的话呢,女神休奇皮里就会拿出一根会动的蛇鞭,啪...”</p>
阿丽莎红着脸低语,声音渐不可闻。</p>
修洛特有些难以置信。他看着娇柔的少女,喃喃出声。</p>
“偷吃的惩罚?...阿丽莎...你想...呃,也不是不...”</p>
“呀,羞死人啦,不说这个了!”</p>
少女羞的脖颈发红,恼的跺了下脚。接着,她逃也似的扭过头,望向两边的田野。</p>
“修洛特,你看,田里的玉米已经熟了。为什么这些人都睡在田边,却不收割田中的玉米?”</p>
闻言,修洛特笑了笑,看向四野的广阔农田。广阔的米尔帕中,长满了成熟的玉米。四野的墨西加乡民数以万计,都全村出动,睡在田间地头。不时有远处的乡民挥舞着木棍,甚至有民兵射出投石,驱赶窥伺玉米的鸟兽。</p>
“嗯,阿丽莎,是这样的。田里的玉米虽然熟了,却没有熟透。鸟兽们被玉米成熟的香气吸引而来。乡民们要一边驱赶鸟兽,一边等待玉米的后熟。”</p>
修洛特稍稍沉吟,就详细的解释道。与其他作物不同,玉米成熟后不易脱落,会在植株上完成后熟作用,吸收植株最后的养分,从而获得增产。只要晚上一两周收割,就能增产接近十分之一!</p>
在这个产量低下的时代,每一点粮食的增产都弥足珍贵。所以,此时是秋收前最辛苦的时候。乡民们要在田边睡上一两周,照看成熟的谷物,让新鲜的嫩玉米完全熟透,变成凹陷的老玉米。</p>
听到这些农事的知识,娜修眼神闪动,抿嘴不语。她悄悄的打量着殿下,似乎又认识到主人新的一面。</p>
伯塔德隔着几步,守护在外围。听见修洛特的讲述,他面带微笑,开口称赞。</p>
“殿下说的不错!玉米要再等一等,才能收的更多。大约要等到玉米粒的乳线完全消失,籽粒变的很硬,苞叶干枯发白而松散。那时候,村里的祭司与长老们才会催促乡民,日夜抓紧收割。”</p>
阿丽莎眨着眼睛,点了点头。她擅长种植花朵与药草,对农事也是一点就通。</p>
“修洛特,我懂啦!你和我说过的,作物的生机,来自太阳主神的阳光,风雨之神的雨露,与大地母神的养分。玉米成熟的时间更久一些,收获自然也就更多。而现在阳光充足,没有雨水,也不用担心发霉!”</p>
“不错!”</p>
修洛特满意点头,伸出手,温柔的捏了捏爱人的脸蛋。一行人脚步不停,行过连绵的玉米田,便来到大片的棉花田。而眼前的景色,也从一望无际的黄绿,变成灰白与鲜绿的交织。</p>
“殿下,这是联盟的棉田。西边不远处就是高耸的圣山,周围不仅有冒着热气的温泉,也有极为肥沃的土地。这些土地大多属于都城的贵族与武士,占据了最好的水渠,种植着值钱的棉花。”</p>
听到武士长的讲述,修洛特微微颔首。他停下脚步,注视着低矮的棉花丛,眼中闪烁着思考。</p>
棉花是一种极为耗水,也非常消耗地力的作物。在墨西加联盟,种植的自然是更为高产的墨西哥细绒棉。</p>
与旧大陆的印度粗绒棉相比,墨西哥细绒棉生长期要短十几天,产量要高上许多,棉绒的质量也会好上一大截,更容易纺织成布匹。这是旧大陆梦寐以求的经济作物,也是明朝中后期,棉花产量大爆发的关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