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燃烧吧思念与配角(2 / 2)

潘有度发觉事情有转机,只稍稍用力,借着另一只手,将其一推,手腕从夹缝中解脱了。白爪子发觉才刚刚到手的肥呼呼的一团居然丢掉了,即刻反手想要补救。然而,梵高主动献身的自我牺牲幻化出万丈绚丽光芒。就连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白色物种,也动了恻隐之心。於是,潘有度真的得以全身而退了。

阴差阳错的对调了入选演员之後,拍摄现场的场景在头脑里轮番上演,犹如旋转木马在绕着圈圈。梵高幻想着,身上的旧长衫被人脱下,又套上一件花绿绿的戏服。随着不知名的方位,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呼喊,梵高伸手接过一件从黑暗处抛过来的道具。哇,好够份量吖!黑漆漆沉甸甸——他发觉自己其实叫不出这玩意儿的名字。好吧,他已经对手中掌握的这一个沉重的物件,充满了莫名的好奇与好感。还顺便对负责道具的辅导员轻轻地添上一划好评。噢,差点漏掉了服装,这种明晃晃的料子,看起来刺眼,好在手感还不错。如此想着,蓝眼睛幸福地弯成了两道弧线,花哨的戏服与色彩斑斓的彩虹,交替叠加的重影,映在眼里,搅拌成一坨调配不均的颜色。当调色这样的活儿出现在脑海时,梵高忽而想起曾经在调颜色时遭遇的麻烦事。还有什麽比得上,想得到,却调不出,更让人懊恼的呢?没错,就是懊恼不已。

“我需要的不是这种脏兮兮的黄!”

哐当,梵高发觉手中的道具,顷刻间成了遭人厌恶的附属物。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种至於手中随意操控的不明物件嘛。就是,这玩意儿除了一味够重,到底还能干点什麽呢?

“着火啦,大家快逃命。”

疑似放置于高处的发音系统,对着狭隘空间内的小集体,发出了逃生指令。好心的提醒,宣告此时此地,就是火灾现场。浓烟滚滚,摆明已进入百分之一百的拍摄状态。

慌乱之中,一对白爪子,紧紧地抓住梵高的一只手腕。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开手。这,很可能会是一位赏心悦目的好演员——蓝眼珠,红头发,还拖着一条长辫子。如此打扮的番人,连化妆师的工作量都合情合理地大大减少了。想想就偷着乐:天生一头红发,色泽靓丽,根本无需染发;一对纯天然蓝色珠子,连有色隐形镜片也省了;饱满的额头,泛出的光泽,分外耀眼,灯光师可以打少几盏灯;倔强的下巴,长满错综复杂的粗壮胡须,每一根都那麽坚定有力,富有生命力,黏上去的假胡子根本没得比。

那麽多条腿,於浓重烟雾中行走,主角、配角、龙套,宛如齐齐卸掉了原先的身份。在镜头之下,这不过是一帮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大火,集体逃亡的小人物罢了。这个时候,还需要对主角来一个特写麽?让亲爱的观众们有朝一日可以仔细地观赏,作为灵魂人物的主角,当生命受到威胁之时,究竟是有多麽英勇。不甘落後的龙套们已经抓紧时间开始抢戏了。是啊,机会难得,集体场面从来就不是为主角而生,此时此刻,龙套才是王道。

初涉演艺圈的梵高,分不清自己究竟算配角还是主角,抑或只是个小小龙套。他的手腕失去了自由,逃亡的路线,只能任那一只粉粉的白爪子一路牵引着。

跌跌撞撞,很快就沿着满布阴寒之气的长廊抵达整条廊道的入口。苦尽甘来的展颜欢笑尚未来得及上演,拨开浓烟,大家才都傻了眼——冷冰冰的铁门居然是紧闭的。

“放烟雾的,你干什麽吃的?烟雾停,烟雾停,快停……”烟雾尚未散去,有人在大喊。

烟雾?烟雾究竟是从哪里放出来的?梵高低喘兼咳嗽,调整好视线,在迷乱之中寻找烟雾的发射口。噢,如此逼真的浓烟,简直能以假乱真。好像真的烧掉了什麽大块头的东西。真的烧了麽?噢,好像真的……真的……哇呀呀,原来真的在烧耶。

狭长的廊道,两旁的牢房,每一扇门的最高处,都有一堆十分合适用来点火的建筑材料。如今,这些废料们正快乐地自我燃烧着。看呐,这鲜红的火焰究竟怀着多深沉的喜乐啊。火将牢狱烧成了血,驱走了常年积淀的阴郁与阴霾。火光持续不断地发散着一圈又一圈热量,将这个冰寒世界,烘烤得温暖宜人。在这个低温的高级牢房里,每一只号码牌的主人都处於自由放养状态,白天人人得以自娱自乐,夜晚又有温柔月光相伴。一场莫名大火,使每一颗心,无一例外地收获了属於自己的温暖。

不如,就将这里统统烧掉吧。这个处於任嚣城最低洼处的牢房,这里头哢哢活动着的每一副躯壳,早已没有了活着的必要。那些皮肉之下,挣扎不休的骨骼,其间早就腐化不堪,用头盖骨顶着这个全国最优质之高级牢房的闪耀头衔。四肢,装模作样地手舞足蹈;脸,苦涩地支撑着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脸面。

这是梵高踏足演艺圈的第一场戏。不知不觉间,他已陷入了这一场火热热的集体大逃亡的悲情戏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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