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他,他无奈地说道:“看吧,这种货色也配当佣兵?当他们的同伴岂不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准备动手吧,你们两位的恩情我记住了。”
“老前辈言重……什么味道?”
一股焦味随着微风飘荡了过来,众人抬头看向远处的公会,火苗、火焰、黑色的浓烟渐渐冒了出来。
“你们敢放火?!!”
基德一向冷静的脸上忽然浮现了伊莉丝从未见过的怒气。
琼斯带着贝蒂穿梭在维萨德城里的各种小道上,身为城中的居民,身为一名探险家,琼斯知道很多条常人根本无法发现的秘密通道。两人几乎绕遍了大半个城区,足迹踏遍各种屋檐、天台、后门、暗道,总算是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拦,来到了距离公会不足60米的地方。
明明已经到了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却不敢现身,只能仍猫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自家公会的建筑,因为有近20人堵在了公会的大门口。
虽然那20人着装打扮形色各异,但目力极好的琼斯,依稀能看到他们的身上都印着一模一样的公会标志。
——烈焰之鬼。
仿佛是投身于火焰之中的厉鬼,用着如此难看吓人的图案当做公会会标,琼斯搞不懂他们会长的想法,也不想要搞懂。而现在摆在两人面前的问题是——
——他们根本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是偷偷地溜到公会里去?公会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都不清楚,溜回去到时候还能出的来吗?
还是在这里原地待机,继续观察一会儿情况,看看事情有了转机再说?
——不会有什么转机的吧?
琼斯心里也明白,自家大门被人给堵了肯定不是一会儿的事情,那么现在的情况还是堵着,也许里面正在谈判,也许里面正在战斗,但无论如何也不存在着从这里正面突破与溜进公会正面交战这两个选项。
他明白他自己的弱小之处,也明白同伴们的强大之处。他是一个胆小的人,却绝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他选择佣兵为工作,是为了能够更好的获取金钱。最先只是一位少年猎人的他,被探险小说中的宝藏情节所吸引,但他也明白,这世上所谓的探险家,只有那么一两个能成为小说中的主角。世上的宝物是越发现就会变得越难发现的存在,与巨大的收益成正比的是巨大的风险,所以他后来选择了成为一名佣兵,与探险活动有着相似性质的佣兵。但他在成为佣兵之后,他渐渐地发现了对于他而言,真实存在也越发重要的宝物,没有姓氏的他找到了真正的同伴,没有歧视、嘲笑、落井下石,而是关怀、友爱与相互帮助。
他此时……不,其实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对于他而言,公会和同伴就是他的最大的宝物,他决不允许别人来抢夺,决不允许。
“贝蒂,你先呆在这里,好好地藏好,千万不要出来,我想办法去把门口的人引开一点。”
“你去哪——?”
“你放心,没有人能在维萨德城里抓住我,这里的每一条小道,都是我的地盘。”
他背着弓,转身爬上了一旁的墙壁,花了一点点时间,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阻击地点。
然而他想要做的并非是阻击,而是吸引,把敌人的目光吸引过来,简单地说就是帮助公会里的同伴引走一些敌人,分担一些压力。
可惜当他刚制定好了逃跑计划,连弓都还未张开时,一丝焦味分散的他的心神,在失神、或者下意识地思考分析焦味时,火焰忽然从公会建筑的窗口里冒了出来。紧接着就像是人为用魔法造成的大火一样,熊熊烈焰带着滚滚浓烟直冲天空。
“他们放火了?该死!”
他拉开弓,搭上箭,公会里迅速窜起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对自己无能的怨恨,对敌人放火的怨恨,对同伴生命的担忧,一切情感化为了涌上双手的力量,他决定用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力量,去回应自己的感情。
“爆裂射击!”
突袭而出的箭矢划破空气,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声响,悄无声息地射入了一名敌人的肩部,随后立即发出了巨大的爆裂声。
“瞄准射击!”
琼斯搭上的三根箭矢,如同施展上了自动追踪魔法,又射入了另外三名敌人的肩膀。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杀人,一旦彻底夺去了敌人的性命,发狂的敌人很有可能会对他的同伴造成致命性的打击,所以他所要做的事情,一直都十分明晰——
——尽全力地为公会里的人分散压力。
“箭雨!”
最初两次打击的战果源自于琼斯的出其不意,而敌人一旦有了准备后,倾洒而下的箭雨被尽数格挡。
“是那个小子!我们追!”
发现了琼斯的地理位置后,有三名敌人毫不犹豫地展开了对琼斯的追击。
“贝蒂你一定要小心藏好啊!”
几步跳下了屋檐,陷入了逃亡战的琼斯并没有看到贝蒂的异变,从公会里冒出火焰开始,贝蒂宛如被人施展了定身魔法一样,站在墙角的阴影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不远处急速演变成的熊熊大火。
火光!火光!火光!
并非是倒映在贝蒂眼中的火光,而是她记忆中的火光再次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深夜,年仅8岁的贝蒂当时还生活在教会孤儿院里,突如其来的火灾袭击了包括贝蒂在内的所有孤儿,明明没有产生火灾的可能性,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贝蒂其实已经记不得当时发生的具体场景了,呼喊声、惨叫声、孩子的哭声,火焰的风声,全都被那铺天盖地的焰芒所掩盖。修女杰西卡的房间最先被火焰吞没,张牙舞爪的火焰击倒了木质房屋的骨架结构,墙体屋顶没能坚持多久就应声而倒。透过火焰、透过窗户,贝蒂她看到了她最想忘记却又难以忘记的场景——
——被火焰吞没的人影最终消失在了瓦块碎石之下。
那是一场噩梦,一场即使遗忘了也无法逃离的噩梦。失去了家园的孩子们以各种借口被各式各样的人带走,贝蒂不是命运最悲惨的那个孩子,但也没有一点幸运。从被带走的那一刻起就不得不以孩子的身份来养活她自己,铜币成为了她的唯一追求,在大人的世界里摸爬滚打,她最终选择封闭起自己的情感与记忆,在几经辗转后,她被卖给了一家看上去像是农场主的人家当佣人。
而现在,眼前的大火打开了尘封许久的心扉,涌出的不仅是记忆,还有数不尽的魔力。
“啊啊啊啊啊啊!!!!”
无尽的光芒从她身上涌了出来,一下子就点亮了整个街道,无尽的光芒继续延伸,冲天而起给远近的万事万物都附上了一层金色——
——不,那冲天而起的也许并非是金色,而是金色之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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