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1 / 2)

 “!”陈七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当初可是带走了人家的宝贝徒弟,要挟他去稷宫的。

“确实---”郑清接过话头:“越道长看上去可是面色不善,据说是刚从稷宫出来就本着府上来了---”

陈七早就把自己送初易安进稷宫的事情抛在了脑后。中秋节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要么是忙着和程念平沟通与完颜朔青有关的各种信息,要么是在一心一意地扮演着“陈永宁”的角色。要么是呆在湘瑯府里和翠莲郡主聊天下棋,要么是出门喝茶听戏。

圣上朝事繁忙,一时无暇顾及稷宫,他便也将当初用初易安来要挟越子舒来稷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不仅没有向皇帝禀报自己的计划,更是忘记了讨要圣旨将越子舒引入稷宫。如今可好,越子舒不仅自己跑去了稷宫,竟然还亲自登了郑府的门。

完蛋,陈七用意念狠狠地拍了一把自己的脑门。

“越道长远道而来,郑某有失远迎,失敬、失敬……”陈七大步走上正堂,弯腰行礼道。

“在七爷不必这样客气,华某今日登门有一急事相求。”越子舒站在堂内,见陈七进来,便后退了一步。

“越道长请上座---”陈七知道越子舒来找自己,左不过是为着初易安的事情,便陪着笑脸道:“有什么郑某能效劳的,越道长尽管说来---”

“七爷今日倒是殷勤得反常---”伸手不打笑脸人,越子舒再气,也不好对着上来就献殷勤的陈七冷言相对,他挤出勉勉强强的笑脸:“华某倒是记得,上一次见七爷的时候,七爷可没有这般春风和煦。”

“之前郑某也实在是琐事缠身,脾气是急了一些,还望道长不要怪罪---”陈七又是一揖。

“和七爷的效率比起来,这脾气确实急了一些。”越子舒压根不吃这一套,自家娃儿还在外头吹着冷风抄书呢:“七爷那一日把华某的徒儿领走,说是等着华某进了稷宫再相见,这一拖便是两个月。”他开门见山,直接拎出初易安的事情单说:“敢问七爷,七爷是因为华某之前多次违抗圣意心有不满,还是华某并不配进那稷宫,七爷在这里放空话呢---”

“越道长可是言重了,郑某就算再大的面子,也丝毫不敢怠慢皇帝心选的稷宫太学---”陈七回道:“此事如此拖沓,全因郑某一人怠惰,忘记了回禀圣上越道长的心意,既然越道长已经心中默许了自己即将入驻稷宫的事情,那郑某即刻启程,先到皇城回禀圣上,明日再将道长送入稷宫怎样?”好一个聪明的陈七,开口闭口不谈初易安,反倒是先将越子舒绕进了圈子。

“那倒不必,华某可实在不敢高攀稷宫学位---”越子舒想到刚刚看见的贺元真,对稷宫风气的抵触便又多了些。

“越道长可是答应过郑某的---”陈七又搬出他之前的那一套说辞:“越道长去稷宫做先生,初易安呢,在稷宫做学生,每日见面,每日教导,既应了圣上的心意,也成全了越道长对爱徒的拳拳心意。”

“七爷的计谋,华某实在是敌不过---”越子舒抿紧了嘴唇,又仿佛泄气了一般轻声笑道:“只是华某来府上拜见七爷之前,是从稷宫过来的。”

“郑某确实听说了此事---”陈七说道,身体向越子舒那边稍微倾斜了一些,想要细说些什么,不料却在靠过去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一阵异样的寒气。

“华某看不惯稷宫太学的作风罢了。”越子舒下意识挪远了一些,努力调理气息,他显然也发现了陈七不对劲的表现。

“圣上本来的意思便是要换越道长去担任稷宫太学,又何来看不惯太学的作风?”陈七见越子舒岔开了话题,便轻飘飘地说。

“七爷漂亮话说得倒是好,”越子舒的脸忽然沉了下来:“只是我那年仅六岁的徒弟在这深秋冷月里还要被罚着在外头抄书,七爷既然有心引荐华某,不如随着华某去一趟稷宫瞧瞧?看看华某一平平老道,可还担得起稷宫太学之名?”

可算是绕到点子上了,怪不得越子舒今日急匆匆地登门上府,原来是因为初易安受了委屈。陈七心中倒是划过一丝喜气:既是明确了以后把控越子舒的方法,又找到了把那个贺元真名正言顺地拉下太学之位的理由,实在是一箭双雕。

“越道长稍安勿躁,请先用一杯热茶---”陈七请道,又吩咐着:“郑清郑澈,备好马车---”

“华某可不敢消受七爷这一杯茶---”越子舒冷哼一声,看也没看陈七,径自起身道:“华某的马车就在七爷府前候着,随时恭候七爷移动尊驾。”

等着陈七和越子舒到了稷宫的门前,太阳已经划到西边了。贺元真哪儿想得到越子舒真的请来了陈七,赶紧化身哈巴狗,忙前忙后地招呼着,怎知那七爷不禁不领情,连个笑脸也没有给他,反而还对那个越子舒更是礼让有加。

“七爷、七爷您看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贺元真看着屋里这两尊冒着冷气的大佛,又听了陈七一番简短的叙述,后背快要渗出冷汗了:谁成想这个越子舒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大角色。

“七爷当初说把初易安从寒冥观带到稷宫,贫道什么也没说,安安分分地等着七爷给个指令,想着什么时候进了稷宫再来瞧瞧她---”越子舒软玉一般温和的脸蒙上了一层寒雾,声音也冷冰冰的:“贫道说过,初易安不过是一个孩子,不管是谁对贫道、或是寒冥观有了什么意见,尽管来和贫道解决,可是现下---”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陈七循着他的指尖向外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初易安依旧趴在那块青石板上,努力地抄着不知道第几遍千字文。

“此事还是太学考虑的不周到吧---”陈七点头道:“贺太学这般体罚学生,圣上要是罚你,你可还认罪?”

“贺某不过是为了学生的品行着想罢了---”贺元真狡辩道。

“贺太学这话说的可是不对了,稷宫学堂三百守则,第二条便是‘师上需得以理服人,不可体罚学生---’”越子舒认认真真地说,一旁的陈七忽然皱起了眉头,此时他和越子舒比先前挨得更近了一些,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越子舒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贫道如今谈论的是,太学影响了皇家的脸面,又与诽谤太子有什么关系?”越子舒轻飘飘地看着贺元真跳脚。

“你---”贺元真气得说不出话。

“七爷,华某就不和这位贺先生多做纠缠了,贺先生该断何罪事小,我徒儿冻坏的事大---”越子舒回头望着窗外,那个一根筋的傻孩子还平展着宣纸,一本正经地写着什么,可不像从前在寒冥观的时候,那会儿哪里见她这样认真。

“越道长请便---”陈七起身,将越子舒送出门。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贺元真。

“抄了几遍了?”越子舒轻轻地走到初易安的身后,探身看着她的成果。

“!师父回来了”初易安吓了一跳,随后便十分欣喜地叫出来:“徒儿可以回寒冥观了嘛---”

“为师今日带你出去,从明天开始,为师便也来这稷宫陪着你了。”越子舒摸了摸初易安乱糟糟的头发:“今晚便回观里住吧,明日再回来如何---”

“那贺元真要徒儿抄的千字文,是不是就不用再交了---”初易安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在转什么鬼主意。

“不交了不交了---”越子舒的脸上十分罕见地露出慈爱的表情。

“诶---你之前在写的这是什么?”陈七本来没忍心打扰这温馨的师徒重逢,出于好奇地翻了翻初易安压在青石板上的一叠宣纸。

“不许看不许看---”初易安一下子从她师父的手底下窜出来,捂住了自己的纸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