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宝弓回禄(2 / 2)

西域春秋 骆驼绳子 0 字 2020-08-26

长史也说道:“国小而强梁,岂不知强梁者不得其死。我思之,异日莎车王必非善终。”

节使点点头,说道:“以此观之,莎车王横暴强梁,争强好胜。但我等接连堕其志气,而莎车王终不能加之于我等。”长史也颔首接言说道:“以莎车王之好胜,必有报复之心。”

斥候队率不以为然地说道:“莎车小国,安能奈何我上国大使。”

节使说道:“不可存侥幸之心,不可有骄惰之念。处处谨慎小心应对吧!”

来到莎车城,中夏文士一箭双雕已经传遍城中。虽然莎车人对节使诸人颇为冷淡,但是馆驿中的莎车小吏还是颇为善待节使诸人。节使的东舍里,南道使者众掾属和节使诸吏齐聚一堂。因为节使诸人见识过莎车王的阴鸷酷烈,所以节使对于南道使者侍郎甘朱也就未过多责难。

节使向侍郎问道:“莎车王如此横暴,四邻列国应该也深受其害,列国之中就无制衡莎车之策吗?”

侍郎擦了擦汗,向节使躬身答道:“莎车王贪狠无信,狡诈多谋。俨然以西域南道的西边盟主自诩,虽然仅有皮山一国盟属,但莎车王视南山羌种依耐、子合二小国为内属,与南山羌种西夜、蒲犁二国也时有勾连。莎车东伐于阗,西征疏勒,北面因姑墨绝远而未受其扰。如今南山羌种诸国与莎车王潜通暗结,游牧之族好利,莎车王多以利啖辅以兵威,引塞羌诸国袭扰南道以乘间取利。东邻于阗前王战死,新王稚幼,唯有自保而已。西邻疏勒国弱于莎车,故而也常被袭扰,但疏勒与塞种之族休循、捐毒有联姻之谊,常得塞种襄助,未受大害。莎车王锋芒正锐,故而列国尚无可奈何。”

卫候思忖了一会,说道:“莎车国兵卒三千多人,且有刀兵之利,但西邻疏勒、东邻于阗兵卒都有二三千人,若东西连横并举则莎车受挟制必不得猖獗。”然后向侍郎问道:“疏勒国中是否有汉使?”

侍郎答道:“疏勒国中驻有北道使者派出的军候丁远,以及二十名七谪士和驰刑徒。”

卫候大感奇怪,于是问道:“为何不联络军候策动疏勒王以东西连横并举?”

侍郎面有难色嚅嚅不言,长史觉察有异,便向座中的南道使者属吏蔡星问道:“侍郎与军候失和吗?”

蔡星答道:“疏勒以塞种襄助足以自保,并不热衷于东西连横之策。军候亦以疏勒归属于北道使者,不愿插手南道之事。”

卫候大怒道:“同为中夏军吏,不守望相助而以地域之分各自困居,何以扬威布德于西域?如不是将要北行,我当西去疏勒面责之。”

节使点点头,问道:“军候其人如何?”

南道使者众吏士纷纷嘈嚷起来,众人评价此人贪杯好(敏感瓷)色,喜好财货,无礼放旷,粗鄙简慢,骄横跋扈,暴戾恣睢,种种陋习不一而足。节使不禁暗叹,看来东西两部失和已久。众人商谈良久,皆知东西连横并举为制衡莎车之良策,然而非一日之功。节使惟有叮嘱南道众吏士以大局为重,竭力促成东西连横之势。

天色已晚,众吏士纷纷告退散去,郑箕不由好奇地向节使问道:“军候此人真会是南道诸人传说的如此不堪吗?”

节使沉吟道:“三人成虎,是非尚未可知。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传闻不可轻信,未见其人不可妄下断言。”

众人渐渐散尽,惟有长史还在席地而踞,目不转睛地看着案上的回禄弓。节使不禁奇怪地问道:“可有何异常?”

长史沉吟良久,缓缓说道:“我观之,莎车王与我等对策之辩似乎意犹未尽但却戛然而止,颇有虎头蛇尾之感;并且当时面有倨傲之色,虽国小兵少却对我中夏毫无惧色,俨然似有所恃,是以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等策动于阗之事,莎车王愤懑于胸却无以抒怀,不合情理。今日对策失计之小怨尚且意欲以射雕之事来羞辱我,而于阗之事数次深怨却无发作,故而觉得莎车王行事有颇多异常。”

节使点点头,也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见惯不怪,不足为惧。雷霆大作前万籁俱寂,才真正需要戒备倏忽无常的霹雳震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