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玲儿的心真的被感动了,但又觉得难为情。再次说道:“谢谢你了,不用。”大嘴列车员这才无奈地走开。

列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以后,玲儿的心情才平静下来,感觉到贴身的内衣已经汗湿,这才觉得好热。

列车在一个车站停下,又挤上来几位旅客,她被挤到厕所里面的门框边站着,身边旅客越挤越紧。

列车又行驶了一些时间,她看不到窗外,心里念着:“快到夏口了吧?”

大嘴列车员又在乘务室里冲她笑。她没理会他。他却一边笑一边说:“学生妹,坐进来吧。”

她心里便对他产生厌恶,这列车员原来是一个市井痞子。过去她常在街市遇见这类男孩,嘻皮笑脸地向她挑逗,真让人恶心。大嘴列车员看她面色庄严,便敛住笑容,也不敢再言语,偶尔偷眼瞄她一下。她又觉得自己错怪了他,心里却有一丝难为情。

玲儿站的时间太长,倦意渐渐袭来。身子支持不住地靠在门壁上,眼神失去了光泽。

列车又停过一个站,再停站时,终于听见播音员报到:“夏口火车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到车门口处下车。”玲儿倦意顿消,走下车后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清爽。

她走出车站,却被眼前的高楼大厦惊呆了。静心一算,上次是姥姥去世时回夏口老家哀悼,至今已有五年了。夏口的变化真是大啊,心里一片欣喜。

她自幼为自己是省城夏口市人而骄傲,因而,常关心夏口市的一切新闻变化。一次和同学争执夏口市是否应被例为全国五大城市之一时,举证自已知道的所有的论据,说的同学们无不心服口服。看着眼前繁荣昌盛的景色,心里有说不尽的喜悦。眼前尽是青一色的高级骄车和豪华大巴,却不象官仰的市面上,还有黄甲虫面的和人力三轮。于是昂首挺胸阔步。好在老公交车站站址未变,她很快找到并乘上115次班车,坐定后才发现这班车和官仰市的班车一样,脸上立刻露出一丝不爽,它应该和大巴那样豪华才对呀。

班车走走停停,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到楼外楼。听姥姥说楼外楼这个地方过去叫楼铺,街上几家木楼,有的开的是茶楼,有的开的是酒楼。街西是一片池塘,每到这个季节便是荷花争艳时。池塘边上惟有一家酒楼离街市较远,却临近这荷花争艳的池塘。本地的文人墨客们便常聚集到酒楼饮酒作诗,作画,称这酒楼为天外之楼。但又恐惧皇上的龙威,隐去了“天”字,仍以楼代之,便是楼外楼了。过去的文人书生都很知书答礼,酒后的诗,词和画却有些莽撞,还是惹怒了龙威,便遭灭九族之灾,一气之下杀了上千的人头。姥姥的爷爷便是当年漏杀文人之后,因而才有了姥姥和妈妈,才会有今天的玲儿和她的婊姐琴儿。

玲儿每次回到夏口,回到这楼外楼时,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和亲切。眼下楼外楼和五年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她熟练地走进街西小巷。听姥姥还说过,自明代起,祖上就是大户,直到清代那次著名的*之后才走向破落,但也不至于破落到下田种庄稼的地步。由于家族历代传袭读书的习惯,大多能在县上,府上谋个文职。后来英国人来到夏口开商埠,爷爷给英国人做了文职,便使家族再次暴富。

往小巷深处行了百米,便是舅舅家住的那栋四层高的白楼。说是白楼,是因为七十年代建楼时都会在外面抹上白灰,其实这楼早已变的灰黄,有更多的地方是黑色的。此时天色已黑,她已看到西侧二楼窗口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心里大喜。念道:“舅舅,舅妈在家里,还有琴儿婊姐。”心里又是一暗,却是遗憾。因为琴儿婊姐去了深圳打工,这次不能相见。

朱楚明老汉一直在厨房里忙碌。说他老,是因为他的年龄已满五十有五,头发也已花白。说他汉,是因为他的腰板还硬朗,生的不胖不瘦。此时,已把预备好的菜肴做好。眼看都二十点了,心里便开始着急。午饭时就嘱咐老伴去火车站接十九点零七分的2176次列车,到现在也不见接人的人和被接的人。他把做好的菜肴一一摆放在饭桌上,看着发怔。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心里掠过一阵惊喜。接着是:“舅姥姥!舅妈!玲儿回来了!”

朱楚明急忙开门。玲儿一时高兴,像小时候每年回来过年一样,把姥姥也喊了出来。看见眼前头发花白的汉子,楞怔了一下,好在朱楚明的眼睛和妈妈,和自已长的一模一样,特别是他清晰的,像是用刀雕刻了的双眼皮,还有他白白的肤色和妈妈,和自己一模一样。这才像小时候一样蹦了起来,喊道:“舅舅好!”但没像小时候那样,在喊的同时,蹦的同时搂着舅舅的脖子,让舅舅抱着,等舅舅抱到沙发前坐下,坐在舅舅的大腿上,泼撒出所有的任性和娇气。

朱楚明是一个不善于言表的人,内心尽管激动,高兴,只有他深邃的眼睛,在告诉玲儿:“舅舅好开心啊!”接过玲儿手中红色的旅行包,看她身后没有她舅妈的影子,心里怪道:“死婆娘又去打麻将,忘了接玲儿这等大事。”把玲儿引到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在沙发上,便沉默着。玲儿心里也倍感拘束。沉静了好一气,朱楚明才说:“妈妈还好吗?”

“现在在铁路大院买手擀面啦,咸鸭蛋啦,米酒啦,还有泡菜。有的赚。比原来在供电局门前的生意好。”玲儿顺口说出。

朱楚明又问:“爸爸还好吗?”

“还不是在铁路大院路口摆摊修自己行车。”这事舅舅早知道的,玲儿回答的时候更是顺口。

朱楚明的目光暗淡了下来,没有再问话了。玲儿却问道:“舅舅身体还好吧?”

“还好,没有什么病。”朱楚明说。

“那就好,舅妈呢?”玲儿又问道。

朱楚明听了,心里有些不高兴,沉默了一下,正想回答,门被推开,进来的便是舅妈。看上去比朱楚明老的多,又瘦小。见了玲儿一脸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也大。嚷嚷道:“我的玲儿回来了。”

玲儿亲切地喊了一声:“舅妈。”一边站起身迎上去。

舅妈拉住玲儿的手叫道:“长的这么高了,比我们琴儿长的还高,还漂亮。”

朱楚明站起身向厨房走去,一边在说:“说好了的,让你晚上到车站去接一下玲儿,你到好,比玲儿回来的还晚。”

舅妈却嘻笑道:“打麻将打挂着了,不扳回本心里不甘。”

朱楚明从厨房拿了一把筷子拽在饭桌上,说道:“吃饭。”

舅妈拉着玲儿的手到饭桌前坐下,道歉道:“让我们玲儿饿着了。”

三个人围着桌子坐着,一边吃饭,一边唠家长。朱楚明话少,大多是舅妈和玲儿在唠。玲儿很关心琴儿婊姐的事,不明白她读了大学本科,却也在给人打工。所以问琴儿的事要多一些。舅妈说:“这年头不像我们过去了,除了铁路上还兴铁饭碗,所有的企业都改制了,打工就是工作。不同的是人家说不要你就不要你了。”

玲儿又问:“琴儿姐姐为什么不在夏口打工,跑到那么远的深圳干嘛?”

舅妈回答道:“这都是年青的想法,说是在外资企业打工的待遇公平,发展的机会也公平,也多,也大。不像内地的企业,全凭关系。”

吃完饭后,舅妈拉着玲儿到沙发上坐下。捡碗筷去洗是朱楚明的事。舅妈是一个心直爽快的人,开题便谈玲儿妈打来的电话,她说:“你妈来电话说,这次让你回夏口,主要是找工作的问题。”

玲儿应道:“是啊,舅妈。官仰那个地方百分之九十的企业都倒闭了,只好回老家求发展了。”

舅妈笑了笑,说:“什么发展哟,这年头是谁能搞到钱,谁就叫发展。现在的观念变了,不能像我们那时,找个工作,每月开个三五十元钱就够了。”

玲儿心里烦躁地说:“都怪我没好好学习,不能考上大学。”

电话铃响,有人约舅妈打麻将。舅妈接了电话,兴冲冲地走了。玲儿便陪着舅舅看电视,万万没想到夏口电视台正在播放琼谣阿姨的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心里一阵惊喜,一阵忧。恨自己高中毕业后的日子里,一心想为爹妈担代一点操劳,整天为别人打工,在人家店里买衣服,却呼视了琼谣阿姨的《还珠格格》,没能从头看到尾,好是遗憾。自打上初中时,她就和所有的同学一样,在关注着琼谣阿姨的每一部作品,惟独漏了《还珠格格》。坐在舅舅的身边不久,便进入了剧情。两眼睁的大大的,恨不能钻进电视机里去。舅舅本想再向她问点事情,看她这般专注的样子,便不再打扰了。

一晚只播两集,玲儿心里有着许多的不满,如果看了《还珠格格》的小说,会对后来和开始的剧情有预测和猜想。于是,一副失落的神情挂在脸上。舅舅以为她困乏了,便催促她去琴儿的房里休息。

舅舅家的房间不大,基本和自己家的房间一样大小,只是厕所设在家里。客厅不过十个平方,再就是两间一样大小的卧室,都只有十个平方,加上厨房,全部才不过三十五个平方。她在厕所里冲洗完,便在琴儿姐姐的床上躺下,心里老想着《还珠格格》。直到快要入睡时,才想到刘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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