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饭店后,马锐拉上许红妆又跑了趟照相馆,马应彪的助理临走前交待过,明天他会来此取相片,两个人也没吃午饭,就沿路买了一大堆港岛特色小吃拎着回了饭店。
马锐脱下外衣时,无意中摸到口袋里的吉列刀架,一时兴起就装好刀片想试下效果如何,可今天去见马应彪前已经刮过头脸,没地方下刀,看见在一旁津津有味吃着蛋挞的许红妆,不由地嘿嘿笑了起来,小丫头见他拿着一把样子古怪的剃刀一脸淫荡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怀好意,等马锐跟她耳语几句后,羞得面红耳赤对他又掐又咬,最后还是拗不过他,羞答答地当了一次小白鼠。
进行了一番耗时费力的物理实验后,马锐一脸满足地躺在床上抽着街上买来的“三炮台”,顺手翻着《南清早报》,自右至左竖着排版的繁体报纸看起来很不习惯,马锐也是想到这几天要枯坐在饭店里等消息,为了打发时间才买的,可看到一篇名为“关于港府禁烟利弊之八问”的港人意见问卷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聚精会神地一条条看了起来:
1、禁烟有益于港人之品行否?
2、禁后能防止港人之吸食否?
3、承办烟饷者应否弥补其损失?
4、对于香港财政有伤害否?
5、如以上各问题均是,应以何法弥补饷源?
6、港中商务有变迁否?
7、中国政府禁烟,人信之否?
8、别有意见发表否?
马锐在肚子里逐条给出自己的选项,随手把报纸扔在一边,躺回床上叼着烟恨恨地想着,老子是晚穿越了百八十年的,要是能穿到鸦片战争前,说什么也得扭转战争结局改变一下中国近代史什么的,而此刻呢,眼看着就到1909年,自己却还在这里空坐渡日,种种意外耽搁了太多的时间,难道真是像上次在离京的火车上偶然想到的那样,选择出国发展的初衷是错的?老天也不想让我远离硝烟笑看风云?
从东北一路辗转到香港,马锐已经见识了太多外国侵略者施加给大清朝的耻辱印记,从一开始在奉天车站见到日本兵时的愤怒,到上海外滩看到那块告示牌时的隐忍,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接受并融入了这个时代,已经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引起自己的强烈反应了,因为他知道这一切都会过去,中国会在几十年后彻底地摘掉半殖民地的帽子,并以世人瞩目的速度崛起于世界的东方,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活下去见证这段历史,并力所能及地推动它的进程。
可是,当马锐想到此时正有无数人一边心满意足地抽着大烟,一边对着报纸上的问卷指指点点评头品足,他却无力马上改变这种现状时,还是感到了一丝无奈,就好象一个接受了巨额海外遗产的孩子看到自己的父母在街头卑微地乞讨,却因为没到银行营业时间不能取出钱来帮助他们一样。
小丫头见他重新躺了下来,伸出粉嫩的小臂环住他的脖子,依然滚烫的小脸贴在他胸口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瀑布般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半张丝被,马锐还能感觉到她紧贴着自己的胸脯上湿津津的汗珠。
他把微微烫手的烟蒂掐灭,低头看了看星眸迷离偎在自己胸膛上的小丫头,自从离开奉天以后,一路无论大事小情,她都顺着马锐的意思,尽管他也没什么社会阅历,所出的主意或幼稚或荒唐,甚至他决定不去美国改去英国,这么一路辗转到香港,也一声不吭地跟着来了,马锐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心中满是内疚,这个小女人是如此的单纯,对她而言幸福就是可以这样懒懒地挂靠在自己的怀里,甚至连自己的出身来历都没问过。
其实马锐不止一次地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是来自100年以后,在松本的刀下死里逃生时如此,在北京看到卢沟桥时如此,第一次见到大海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时也是如此,可每次话都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总觉得像自己这么离奇的经历说出来时,应该有一个气势恢宏的大场面来烘托一下气氛,可经历了一场剃须刀引发的“战争”之后,他突然很想告诉她,没有原因,就是想了。
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变化,许红妆扭了一下脑袋,抬眼看着马锐,撮唇吹开垂在眼前的一缕长发,问他:“又在叹气了,是不是移民的事儿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