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舳说。“道别就要喝酒?”
韩亦轩说。“不仅要喝酒,还要喝醉,醉得只有认得回家的路。”
别离总是痛苦的,喝醉酒无疑就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有些话也只有在醉了之后才敢说出来,有些真心话也只有在别人喝醉时才能听到。
很显然宫舳并不认同,她也不会反驳,她从来都不做这种无趣的事,她只问。“你要道别的老朋友就是蓝廷?”
韩亦轩点头说。“也只有和这个老朋友道别,我才会放任自己喝醉酒,醉得这么烂。”
宫舳说。“为什么?”
韩亦轩说。“因为这个老朋友很快可能就不是朋友了。”
不是朋友就是敌人。
宫舳说。“就因为他执意要复活他的族人,所以你们就连朋友都没得做?”
“每个人活在世上,都有他该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人选择去做不该做的事。”韩亦轩说。“本来并没有什么错或者对的,可是,做的那些事如果威胁到别人的性命,那就错了。”
宫舳说。“蓝廷已经开始错了?”
韩亦轩说。“他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任校长,第二个要杀的人是秦御天,第三个可能就是我。”
宫舳花容失色。“任校长已经死在蓝廷手上?”
她沉默了一下,问。“他以前岂非是一位清心寡欲将世间事都看得很淡的人?”
韩亦轩轻轻叹息,说。“我们以前岂非也都看不出来他的心居然还怀着复活已死的族人的**。”
宫舳说。“可是,他变得未免太快,也未免太狠了。”
韩亦轩说。“人心难测,现在我总算已深刻的体会到。”
宫舳说。“你不打算再尽力的挽救老朋友的错?”
韩亦轩忽然问。“我们是不是朋友?”
他忽然这么一问,宫舳竟也没有觉得愕然。“我们本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邻村的人,当然是朋友。”
韩亦轩轻轻一笑,说。“既然是朋友,你总不会现在就要下逐客令。”
宫舳也笑了。“你总不会和我一样也留在这山野间?”
韩亦轩说。“山与水,鸟与花,这么好的地方,任何人来到都不想走的。”
“就连我见到都不想走了。”
他们是走下山的路,走到一处空旷的山地,就遇见上山的蓝廷。
“我在起风居刚醒过来就见到山上炊烟袅袅升起,想不到山上的人家就是你们俩。”
韩亦轩问。“起风居就在山下?”
他居然说谎,为什么要说谎?
蓝廷说。“从这里下山,会见到一条山溪,山溪对面的竹林就是起风居的竹林。”
韩亦轩说。“居然这么巧合,实在想不到。”
宫舳说。“我的好奇心并不像你们这么重,就算让我看见山上的铁树开了花,我都不会专程往山上走一趟。”
蓝廷仿佛听不出来这话的言外之意,只微笑着说。“可是,如果我这次没有上山,我一定会后悔。”
宫舳说。“你也会后悔?”
蓝廷说。“任何人都会有后悔的时候。”
韩亦轩说。“你后悔什么?”
蓝廷说。“如果我连老朋友做了我的邻居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后悔?”
不是后悔,是太不够朋友,宫舳却问。“你们还是朋友?”
蓝廷只微笑,没有说话,他的神色也没有变化,平静而悠闲。
韩亦轩说。“就算已不是朋友,至少还不是敌人,即使狭路相逢的路人,聊几句总是可以的。”
蓝廷说。“何况,我们还成为了邻居,往后总需要常常来往。”
韩亦轩说。“没错。”
蓝廷忽然问。“你喜欢这个地方?”
韩亦轩说。“喜欢,实在喜欢得要命。”他看了一眼宫舳。“如果宫舳不下逐客令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留在这个地方。”
蓝廷说。“你不打算去追查张小妤的下落?”
韩亦轩说。“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追查的。”
他居然说得这么平静,就像在说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的反应就连宫舳都吃了一惊。
蓝廷说。“十七街上岂非有人在传着两个消息,难道你不觉得事出必有因。”
韩亦轩淡淡一笑,说。“说不定还会是一个陷阱,我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蓝廷说。“我要去杀秦御天,你也不打算阻止我?”
韩亦轩说。“不阻止。”
蓝廷说。“你以前岂非总是为别人玩命的。”
韩亦轩说。“一个人如果总是做同一件事,不仅身体累,心也累。”
“有道理。”蓝廷说。“现在你的心已累了?”
韩亦轩当然承认。“无论多累的心,在这种地方居住一阵子,一定很快就可以好起来。”
蓝廷点头。“就像喝酒一样,无论多醉,第二天醒来时,一定会头疼,可也很快就不疼了。”
韩亦轩皱眉,皱眉的意思就是不认同。
蓝廷说。“我说错了?”
韩亦轩说。“你的头已经不疼了?”
蓝廷说。“你的头还疼?”
韩亦轩说。“疼得要命,恨不得用刀剑劈开。”
蓝廷凝视着他,只微笑,不说话。
韩亦轩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人命真好,功夫不用苦练就可以举手间杀个把人,酒量居然也不用练。”
蓝廷说。“所以……”
韩亦轩说。“所以,不送。”
“再见。”
蓝廷已下山,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宫舳才问。“你的头真的疼得要命?”
“假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