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渐渐消散,青桐巷口来来往往的小贩热情的招徕客人,这里虽然是S市最贫困的地方,却依然跟随着13亿人口熙攘的步伐,热闹而自成规矩。
安雅挎着黑色的单肩包,坐在林记早点铺子的靠窗一角,注视着来往的人群,黑色的墨镜几乎挡住了大半张脸,桌上刚点的红枣豆浆散发着阵阵热气,浅黄色的杯身环绕着一只纤细青白的手背。
旁人只能从她侧身的角度看到街角的菜摊,菜摊旁一位身穿黄底小碎蓝花的中年妇女正跟买菜的大婶讨价还价,身着碎花的妇女一脸尴尬的拿着把青菜,一手从购物袋中的钱包里取钱,然后将菜装进袋中,转身朝菜市口北边的旧尾楼走去。安雅轻啜了一口豆浆,付了帐背起挎包跟着走了出去。
城北的尾楼是四十多年前建的,如今土地局已经将这块划给了某个房地产开发商,准备重建。听附近的居民说,这个开发商老总是个厉害的人,一来就强力要求居民搬迁,所出的条件又是极其苛刻。
许多怕事的人都搬走了,只有在这里居住了几十年有感情的老人都不愿搬,豁出一条命也不肯妥协,两方僵持不下,问题因此悬而不决。所以,这里只有经济十分困难的人才会选择栖居,租金在这城镇算是最低的。
安雅跟随那身着碎花的妇女上到了五楼,妇女开门进了室内,安雅打开一路紧揣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轻轻的放在门口,重重的敲了几下红漆斑驳的木门,转身迅速的朝楼下跑去。直到看到尾楼前的废料堆,才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不一会儿身后便传来了急速的脚步声,安雅按着普通乱跳的心,透过木头缝向外看去,林兰左手拽着信封,头发被吹得凌乱蓬蓬,气喘吁吁的跑到路口,抬眼望去不见一个人影,她站在原地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委顿而下,摔倒在地。
路面的黄土将她那双白色泛黄的皮鞋蒙上了厚厚的尘土色,黑色的西裤也肮脏不堪,她神情木然的垂首看着手里紧拽的牛皮袋,眼泪一瞬间盈上了眼眶,一滴一滴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渐渐晕染了纸袋上那行娟秀的小字:这是你丈夫该得的。
压抑的哭喊渐渐放大,安雅看着她哭得像孩童般的样子,眼眶也渐渐泛红,却没有勇气出去安慰那个肝肠寸断的女人,失去了已经失去了,这一百万哪里换得来一条命,何况在她眼里,那是无价的。
……
回到租住的公寓已是下午一点,坐在S市的公园里吹了一上午的风,等到胸腔慢慢回温,才坐上了回程的车。沐浴完,刚靠在沙发上歇息,便接到了李青的电话。
“你上午跑哪儿去了?我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都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别怪我没安好心,说不定有个什么意外,我就在哪个山沟里给你收尸了,这么危险的行为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妈、为我们想想啊!”
“我去林兰家了。”
“林兰又是哪个啊?为了这么个人,你就不顾死活了!”李青被打断了话,有点不悦的嚷到。
“路嘉城的妻子。”
“路嘉城?那个因剽窃倒卖公司机密和科研成果的工程师?——雅雅,这是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很内疚,但是这并不完全是你的错。”
“青妈,我已经看开了,只是不去看看心里怎么也安宁不了,你放心,出去时我很谨慎,现在不也好好的。”
“是我太担心,不过你该知道,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你和佳宝,我怕再出什么自己就承受不住了。张哲答应了我要搬出去,虽然我什么都没说,我配不上他了,早就配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