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恶狠狠地道：“钱呢？我告诉你，你不解释清楚钱的去处，我保证让你成为浇了有机肥的蔬菜——屎到淋头！”</p>
老板从手机里调出感谢信：“那些钱捐给灾区了，没走红十字，找了个放心的组织。”</p>
老板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哎呦喂，你心肠什么时候这么好啦？”</p>
老板苦笑：“我以前想着大富大贵，出人头地，做一番大事业，什么黑心钱都想赚，但前个儿突然想通了，只要有你，咱们不分开，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比什么都好啦……”</p>
老板娘脸色柔和下来，搂住他的胳膊：“那成，这钱花的没毛病，我支持！”</p>
不过下一刻，她又抬起头，凶巴巴地道：“但下回你要跟我商量，如果再这样自作主张，我还是饶不了你！”</p>
“好好好，老婆放心！”</p>
夫妻两个正在秀恩爱，外面传来客人不耐烦的声音：“老板，来份黄焖鸡，多浇点卤！”</p>
老板眯起眼睛，露出真诚的笑容：</p>
“好嘞！稍等！”</p>
……</p>
传销窝点。</p>
一个面如满月，五官忠厚，留着平头，气质很和善的男人，怔怔地站在窗口前。</p>
以他的长相，如果披上一层僧袍，去扮演得道高僧，都不用化妆。</p>
可惜这副好皮囊，却用来骗取别人的信任，发展下线。</p>
“兄弟姐妹们！大哥大嫂们！”</p>
“我们传达的，是席卷全球的创富模式，颠覆传统的理财方案，震撼业界的财富密码！”</p>
“这是一所没有围墙的大学，一个打造千万乃至亿万富翁的摇篮，正吸引着成千上万的有志之士！”</p>
身后传来了声调各异，却气势整齐的声音，哪怕刻意压低了嗓门，也能听出里面的狂热。</p>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群人。</p>
身材要么很瘦，要么肥胖，发型都很简单，男的平头，女的化妆较少，却刻意收拾得很干净，体现出一种朴实的感觉。</p>
毕竟现在的人，不好骗了。</p>
这是他一心发展的事业，但此次见了，却生出一股浓浓的抵触。</p>
可惜心可以向善，过往的罪恶却不会无条件消失。</p>
突然间，几个干瘦的人窜了进来，急急低呼道：“大盖帽来了，快快快！”</p>
大盖帽是这边对警察的老称呼，很有年头感，其他人听了立刻变色：“他妈的，怎么又被端了，现在传销都是夕阳行业了，去抓电信诈骗不好吗？还来为难我们……”</p>
“赶紧走啊！逼逼赖赖什么！”</p>
一群骨干熟练地从院子后门闪出，快步往不远处人多的菜市场里面钻，可没走几步，就见两侧有警察包抄了过来。</p>
眼见着财富密码们要被一网打尽，富态男反应最快，身子一闪，就钻入了一条小巷，撒腿狂奔。</p>
“站住！”“站住！”</p>
不多时，后面就传来了警察同志诚恳强烈的挽留，但这反倒激励了富态男的闯劲。</p>
他左拐右绕，仗着对地形的熟悉，与后方的脚步声逐渐拉开，最后来到了一处臭气熏天的地方。</p>
他目光一扫，发现那边正在疏通下水管道，工人们暂时去休息了，只留下打开的盖子，被随便地围了起来。</p>
实际上不围，也没有人过去，但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摆脱抓捕的希望之光。</p>
“要跳吗？”</p>
富态男却迟疑了，不是害怕金水四溅，也不是怕臭恶心，而是不愿意继续这样东躲西藏下去。</p>
最终，他下定决心，转过身来，不再逃跑，面对追了过来的警察，双手前伸，摆出戴手铐的姿势，垂下了头。</p>
“我再也不做违反乱纪的事情了！”</p>
……</p>
艺术中心。</p>
“徐锦江先生出生于医学世家，兴趣却不在学医而在作画，他拜在国画大师，岭南画派代表人物关山月门下，名师出高徒，请看这幅《虬松劲罗湿衫》……”</p>
例行的整体介绍后，参观者三三两两分散开来，欣赏着自己喜欢的画作。</p>
其中一位脸型稍方，眼睛明亮，扎着马尾辫的女子，也在踱步。</p>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明明对画画没什么兴趣的，也不喜欢在朋友圈发这些与艺术品的合拍装逼，可听到徐锦江的名字，鬼使神差的，就进来看看了。</p>
“陶冶陶冶情操吧！”</p>
她正安慰着自己，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连串惊呼：“哇，徐老师，你是吗？”</p>
她循声看去，就见一群参观者，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乍一看上去，很像徐锦江，又像海王，还像雷神。</p>
但细细打量，就发现他与徐锦江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轮廓更加柔和，性格也显然腼腆许多，像个羞涩的大男孩，眼神都不太敢与人正面接触，此时更是连连摆手：“我不是，我只是长得有些像！”</p>
不少人很快没了兴趣，几个女孩子转了转眼珠，还是热情地上前要求合影。</p>
方脸女子看着那高大男子尴尬的模样，莫名觉得好笑，此时男子的视线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p>
高大男子只觉得心脏一跳，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毫不迟疑地摆脱了几个要求合影的妹子，大踏步地走了过来：“大姐头……”</p>
方脸女子嘴角抽了抽：“你喊我什么？”</p>
高大男子脸色一僵：“不，不，美女，能认识一下吗？”</p>
迎着那认真而清澈的眼神，方脸女子抿起嘴：“看不出来，很有搭讪女孩子的经验，老手啊！”</p>
高大男子抓了抓头，脸微微涨红：“我没经验，但你不同，我一定要认识一下，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p>
他说的真情流露，方脸女子噗哧一笑，落落大方地报上了名字：“还说没经验，脸皮真厚，好吧，我现在正好不想看画，一起出去转转？”</p>
高大男子笑容灿烂，下意识地回道：“嗯，我们一起结伴走下去！”</p>
方脸女子眼眸也下意识的温柔起来，脸上却啼笑皆非：“你说话怎么古里古怪的，模仿徐锦江说台词啊？”</p>
“啊这……”</p>
高大男子想了想徐锦江老师的台词，但凡是配角，几乎都是大反派，台词都是凶恶无比，如果是主角的话……</p>
那台词更单一了！</p>
方脸女子倒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爽朗地道：“走，去找点好玩的，不远处有家射箭馆，我可是老会员了……你不会？没关系的，我教你，一个男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别这么害羞！”</p>
两人说说笑笑，向外走去。</p>
阳光洒在彼此的身上，肩并着肩，汇入人群之中。</p>
……</p>
办公大楼。</p>
职场女子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这里可以俯视周围的群楼，有种高高在上的惬意感，是繁忙工作间为数不多的乐趣。</p>
她的眼神有些失焦，好半响才缓过神来，然后看着一物，视线随着滑过，又露出奇异之色：“雅婷，你快来看，外面的云层中，好像有只雀儿在飞。”</p>
不远处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姐，我现在只想熬到年底结束，把年终奖拿到手，别说看鸟儿飞，就算是孔雀飞过去，我都懒得看……”</p>
“是啊，我有些大惊小怪了……”</p>
职场女子笑了笑，她在省城打拼，年底是最辛苦的，业绩杂事多不说，还往往如履薄冰，不敢有半点错漏，省得那笔丰厚的年终奖受到损失，而等到过完年会后，才能放松下来，但又要回老家，进入到另一轮精神折磨上。</p>
催婚，还是催婚，秀娃，还是秀娃，攀比，还是攀比……</p>
只是这一刻，她看着那展开翅膀，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的鸟儿，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自己。</p>
“终于……挣脱牢笼了！”</p>
自言自语了一句莫名的话语后，职场女子如愿以偿，容光焕发，提起包包，朝外走去。</p>
打工人小妹诧异地抬起头：“姐，你到哪里去？”</p>
“突然不想在这干了。”</p>
她突然有浓浓的信心，自己能胜任更好的工作，挥了挥手，高跟鞋在光可鉴人的地上，踏出有节奏的清脆声响，洒脱的气质让其他同事纷纷侧目。</p>
离开公司大楼，她轻盈地转了一圈，到公寓略作收拾，上了高铁。</p>
一只欢快的雀儿，展开翅膀，飞回了家，不再嫌弃唠唠叨叨的父母，紧紧抱住他们：</p>
“爸，妈，我回来啦！”</p>
……</p>
（明天大结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