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也很自然地把手松开,任由她做着这一切,想看她,却又怕她笑,因为他平日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勉力镇定心神,环顾屋内,叹气道:“虽然我曾经住在这里,可待在这里的时日却不多……”
天绍青也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待弄好衣服,柳枫便匆匆出门,披了下人备好的官服,赶赴皇宫。
早朝他没有去,李璟知道他必要入朝觐见,便在御书房相候。
柳枫彼时才知,今日早朝,李璟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打发群臣,听那小太监言讲,皇上似乎心情不好,一直念叨李枫。
柳枫料想自己早朝空席,也没打招呼,李璟若非有些失望,就是不快,也不敢大意。
不管君臣之义多么深厚,柳枫该有的礼数,却一点也不肯马虎,也正因为他尊敬李璟,懂的收敛锋芒,才能将今时之势持续。
这便证实,那羽林统军马希崇将自己回府的种种,禀告了李璟。
此种事情,马希崇是断不会放过。
再说柳枫在江湖虽是一面,在朝中却素来行为端谨,今早并非无视李璟,实在是睡过了头。
李璟当然也明白,若没有一定的容人之量,如何撑得起唐境?见柳枫姗姗来迟,他一脸喜色,叫道:“李卿家,你终于回来了,朕在等你呀!”
走下龙案,李璟见柳枫恭谨地跪倒叩拜,忙拉起他道:“快起来,有伤在身,不要拘泥繁文缛节。”
不待柳枫多言,李璟单刀直入道:“马希崇已经把你的事告诉朕了,听说卿家受了伤,朕忧心的很,当初真不该同意你单独行事。”言下之意,颇有些后悔。
顿了一顿,李璟拍拍他的肩,面色凝重道:“如果李卿家有什么不测,叫朕如何安心?大唐日后进军中原,攻伐天下,不能少李卿家。”
柳枫惶恐,立时躬身道:“大唐人才济济,臣不敢,有劳皇上挂心!”
李璟看了看他的脸色,摇首叹道:“看来朕势必要下道诏书,命你留在府中休养几日,不然你又要忙了。”
“皇上——”柳枫刚一开口,李璟已截住话道:“马希萼的事,朕已经获知,此人行为猖狂,丝毫不把朕放在眼里,做下诸多不规之事,真是有辱昔日的国君风范。”
冷哼一声,李璟恨声道:“以前顾忌他是南楚的君主,如今他既已身亡,但所犯的罪孽,却死也不可轻恕,朕一定要割去他的首级,挂在城楼示众!”
柳枫立刻道:“万万不可……”
李璟脸色一变,奇怪道:“卿家以往受他欺压,心中早有怀忿,何以反对于朕?”
柳枫微喟道:“臣又何尝不憎恨他?在南楚,整日都想杀他以泄心头之恨!”言罢,长长一叹道:“可假如皇上这么做了,那些降服我国的南楚臣民便心生恐惧,一定以为皇上是个心胸狭隘的君王,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是,如此一来,都心有顾虑,不敢再吐真言,自然而然就不会真心对待皇上。”
李璟性子也有些急躁,不由气道:“在朕跟前,谁敢私藏异心。”
柳枫错愕片时,语重心长道:“杀了他们,自然很痛快,可之后臣民定会认为皇上是个嗜血君王,没人敢得罪,满朝上下将都对皇上俯首称臣,唯唯诺诺之流也横生朝野,皇上的威信一震八方。”
李璟闻言变了脸色,忍住气看了看李枫,忽然无奈道:“算了,看来朕只好胸怀天下,厚葬于他!”
柳枫一笑,扬起眉头,拱手道:“臣还有一事禀报。”
李璟心态放平,走回龙案旁坐下,柳枫续道:“是关于马希萼之子马光赞,想必皇上也已听说,李承戬如今正在追击马光赞的路上。”
李璟点了点头,柳枫又道:“昨夜臣府里来了六个刺客,原本都是驻留衡山的江湖人,后来受到马希萼赏识,便做了幕下之将。”
李璟已猜出大致话意,插言道:“他们来找你,是想挟持你救出马希萼?却不料马希萼已死?”
柳枫点首,缓缓道:“其中一位是唐末沧州副将冷西凉的后人,叫冷寒玉,此人年轻有为,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相之才,却因遭逢恶变,命运不济,可为人坦荡,重情重义,身怀不世谋略,它日定是名良将。”
李璟思量道:“既然如此,只要他肯留在大唐,为我朝效力,前事嘛……朕即可不究!”
柳枫好生心悦皇帝胸怀宽广,又微微笑道:“六人中的老大叫刘浩瀚,据说曾是南汉王麾下大将。”
李璟听了这番话,沉思了须臾,脱口道:“南汉?”
柳枫接道:“嗯,他正是南汉王刘岩的亲堂弟……”话到此处,见李璟仰首想着事情,提醒道:“皇上听过岭南双煞这个名号吧?”
李璟眼前一亮,想起来道:“原来是他?对,十八年前,他和刘岩手足情深,一并征战,称霸岭南,因为当时南汉和我大唐关系颇好,先皇还常以他教导朕,朕又岂会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