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 / 2)

龙刺 金庸新 0 字 2020-08-13

“一定是他,虽然还没有多少证据,但我的感觉不会错。”马如龙道。

“如果能把他揪出来,先夫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谢玉娇又不禁唏嘘起来。

“夫人请安心,我说过他只是躲在一堵墙后,墙倒了,他也就无所遁形了。”

“公子不是说要把手绕过墙去抓他吗?墙怎会倒,我们把它推倒吗?”

“这其实都一样。”马如龙笑道,“绕过去还是把它推倒,都只是种说法,因为这个恶魔就是这堵墙。”

谢玉娇听着,愈发迷惑了。

马如龙住在外宅的一间客房里,他是四海为家的人,住在哪里感觉都差不多,他在等谢玉娇安排好家中事务,便一同上路去那个荒岛取符水。

晚饭是谢玉娇到外宅来陪着吃的,他到外宅后,就没再见过那位叫天星的少女,偶尔想到她时,心里只是淡淡的怅惘。

“星儿这孩子从小便在生死间煎熬着,有些喜怒无常,公子千万别介意,妾身替她给您赔罪了。”谢玉娇斟满一杯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说。

“夫人,使不得。”马如龙起身避开惶恐道,“我对什么都不介意。就是怕别人多礼,您是长辈,这样说岂不要折杀我。”自那番长谈后,谢玉娇待他便如天人一般,言语举止间处处透着恭敬,无人时便只称他“公子”而自称“妾身”,如对尊主。马如龙几乎对什么事物都能忍受,对她这种前倨后恭却怎样也适应不了,如同芒刺在背,心如汤煮。

“公子不介意就好。”谢玉娇看出他的窘态,把酒放在桌上,自己也坐了回去,想到女儿的心事,她也不禁一阵怅惘,眼下生死依旧迷茫,取符水的方法虽然解决了,但十七年来,无数次希望都一一破灭,她已不敢相信这一次就能成真,而这一次也是最后的希望了。

“夫人,你们当初是怎样找到我的?江湖中几乎无人知道我的行踪。”马如龙问道。

谢玉娇便笑着把受一个卖卦的活神仙指引,找到马如龙的事说了一遍。

“他居然让你们把我往死里整,还说我怎么整也整不死?”他不禁心生寒意,脑子里已浮现出师傅的影子,这正是在山中师傅对他实施魔鬼训练的一惯手法。

“公子也一定认识那位活神仙吧?”

“认识。”马如龙苦笑道,知道他在水下能潜伏三天的只有师傅一个人,这也正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难道师傅对自己不放心,一直在背后跟着自己?一想到这点,顿感惶恐无地。

“若非是老神仙的话,妾身岂敢设那种机关陷阱对付公子,对了,那位老神仙还给我们一个锦囊,说里面有条妙计,倘若公子翻脸不肯帮你们,只要把锦囊给公子,公子看后就会转变心意,因公子慨然允诺相助,这锦囊也就没给你,不过我想还是给你看看的好。”她从腰间摘下一个锦囊,递给马如龙。

马如龙挑开锦囊,里面只有一张纸,他一看到之上的字,立时站起,双手捧着纸,好像要对谁宣读圣旨似的,纸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小子,师傅再教你一招,叫你知道你在娘肚子里是什么样儿?另外,机会难得,把事情做得漂亮些,别让我老人家给你擦屁股。

“公子,怎么了?”谢玉娇看他这副神态,也急忙站起。

“没什么,是家师手谕。”马如龙苦笑道,看来师傅对自己的江湖之行还算满意,平时总是叫他混小子,生气时便骂他是小王八蛋,小子乃是最高兴时的称呼。

“那个活神仙就是师傅?”

“是的。”,马如龙点点头,脸上却是极为复杂的表情。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成眠,这是无星无月的夜晚,他没点灯烛,屋内屋外俱皆漆黑一片。

他现在才明白,师傅是要借那机关强迫他练通“胎息大法”,他原本还想日后到师傅面前炫耀一番,以为师傅也未到此境界,自己可以超爷胜祖了,真真可笑到家了。

将近子夜时分,他正想坐起练功,忽然听到一阵极为轻柔的脚步声,他心中一凛,暗道:难道那个人知道了,要把我一起灭口?他侧卧不动,双目微合,只留一线,手却蓄势待发。

门轻轻开了,一片柔和黯淡的灯光也照射进来,却是天星提着一盏覆盖黑布的灯笼,蹑手蹑脚进来,灯光便是从下面散发出来。

“她来做什么?”马如龙心中诧异,却没出声。

“天星并没有看他,仿佛屋里根本没有他这个人,她把灯笼放在床前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背对他站着,静静不动了。”

“她不会是梦游吧?”马如龙想出声提醒她,心里却有什么东西阻住了他,天星高挑秀美的身躯便在他咫尺之地,她身穿一身白缎子衣裙,裙幅曳地,盖住了双脚,一头浓密的黑发瀑布也似流泻在她挺拔的脊背上,虽是背对他,那种无可掩抑的绝世风姿依然如灯光般散发出来,攫住了他的心。

须臾,天星开始动了,是身体在动。在不停地抖动,随后白缎子衣裙悄然无声地从双肩滑落下来,堆积在脚下的地毯上,露出里面洁白如玉一丝不挂的胴体。

马如龙张口欲呼,却真的被靥住了,他感到胸口窒闷,如有重物压着,什么声音也发不出,过后许多年,当他回想起这一幕时,兀自疑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的在梦中。

天星转过身来,脸色比她的衣服还白,一双眸子里却是火烧般的冰冷,她看到了马如龙惊恐的眼睛,把中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她掀起马如龙身上的薄被,侧身钻了进去。

随后的一切便真是在梦中了,只有在梦中他才无法主宰自己的思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一切都是本能在做出反应,他慌乱、急促、笨拙地做些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这些都意味着什么,他感到自己又变成了一条虫子,回到了太初未判、鸿蒙之初的天地中,在一片潮湿柔软却又燥热不堪的沼泽里爬行着……

热辣辣的汗如突出的岩浆恣肆奔流,压抑至极致的喘息、呻吟、哭泣交合在一起,震撼着承载他们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