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不周山(1 / 2)

长生1000000年 张饭否 0 字 2020-08-12

 云海之上,山脉连绵。

重峦叠嶂间,隐隐可见峰顶中的殿宇、楼阁、石阶、飞檐,宛若一幅展开的仙境画卷。

这里是不周山。

人间的至高峰。

——

九州四海之内流传着一句话,人世间必须敬畏与仰望的事物有三。

一,星空。

二,云海。

三,不周山。

星空必须敬畏与仰望的原因在于上古时代弱小的人族依靠辨别星象不断迁徙一路向暖,这才得以薪火相传延续血脉。

云海必须敬畏与仰望的原因在于近古时代人族通过流云走向学会了让体内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开始运转,于是有了修行,人族开始强大。

而不周山之所以必须被敬畏和仰望的原因则简单很多——这座山镇守了九州四海三千年。

……

……

玄历二六七年正月首阳,天元节,九州四海之内举国欢庆,家家户户的人们都将象征着不周山的旗帜挂在了自家房檐的最高处,由此可见这座山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皇宫也不例外,东禹皇城之中一面用了红色绸缎镶嵌着金边的不周山旗帜冉冉升起,迎风作响。

不远处的御书房门外,有对父子坐在台阶上,都身着黄袍,头戴王冠,身份显而易见。

还不足六尺高的少年此时紧锁眉头,看着那面山与剑绘制而成的旗帜图案似乎颇为不满,并说了一句:“父皇,我始终不理解,为什么要在天元节这么重要的日子升起不周山的旗帜,这是我们的国家,不是他们的国家!”

被称作父皇的中年人微微一笑,答非所问的回了一句:“今晚的巡剑礼你带着文武百官参加。”

少年一字一顿道:“这是耻辱。”

中年人再笑,风轻云淡道:“人间十二国,在这一天都要挂起不周山的旗帜,都要老老实实的等着不周山的巡剑礼,又不只是我们一家。”

“父皇……”

中年人打断,眯着眼睛说了一声:“你听。”并指向了不周山的方向。

话音刚落,远方传来了一声凤鸣,虽入耳已是微响,但可想见在千里之外这声音必然声震九霄。

三息之后,中年人站了起来,掸了掸华贵黄袍屁股后的灰:“你知道凤鸣之声在不周山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摇头,他自幼就在皇城长大,虽偶闻远方龙吟凤鸣,却也从未深想,一时间也想不通,只好将目光定格在了父皇的脸上。

中年人将手掌放在了少年的九旒冕上,轻声道:“你要记住,凤凰这种神圣的生命在不周山是被当做大公鸡养的,唯一的作用只是打鸣报时。”

“所以,你刚刚听到的凤鸣,只是代表辰时已到,你的早课结束了。”

话毕,东禹国的帝王转身离开,留下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的太子,看着晨光乍破了远山的轮廓。

……

……

遥远的北方,有一座偏僻的村庄。

村庄叫做灵隐县,靠打猎为生,平日里生活在这里的人已经不多,但在天元节这天到来之前,乡亲们都不辞万里的回到了老家,所以今天格外热闹。

为了庆祝节日,除了要准备晚上出席巡剑礼的盛装,村里的乡绅还请了个城里的说书班,晨时刚过,家家户户的人们就迫不及待的拎着小板凳来到了临时搭建的说书台前。

缺了腿儿的老旧木桌被石砖垫起,几个小媳妇生起火弄起了大碗茶,猎户们送来了嚼劲儿十足的肉干,小孩们则叽叽喳喳吵的人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当说书先生来到案台前的一刹那,台下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这是因为今天要讲的故事,必然是不周山的故事。

醒木拍桌,身着大褂的说书郭姓先生起范儿道:“风起雨落不知时,不周之山屹万年!”

所有人聚精会神,屏息以待。

“话说三千年前,妖潮已退,人间十二国支离破碎,未待我人族休养生息重建家园,天外火石却又来袭。”

“这天外火石挟天火之神威,所过之处大地一片疮痍,房屋坍塌,农田被毁,牲畜灭绝,一石便可毁一城!比之妖族危害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中许多老人闻言连连点头,近二十年来天外飞石已经少之又少,但时间在往前推,他们都真真切切的见过那地狱般的景象,有些人还是早年逃难来到了灵隐县落地生根。

“不周山天尊不忍生灵涂炭,决定一人一剑与天一战,我们今天要讲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从三千年前那道最耀眼的剑光说起!”

听到这里,村民们都纷纷站了起来用力的拍起了巴掌,似要掀翻不久之前刚刚搭建起的遮阳棚。

对于这一幕说书先生见怪不怪,本来这句话之后也是一个气口,留给听客给予反馈,他稍喘了一口气,正要继续讲下去,却发现着掌声越来越大,还没有停的意思。

于是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又酝酿了一次情绪,只是..一息、两息、三息,这掌声为什么还没停?

甚至说书先生还看见了几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竟已潸然泪下,于是他默然的看了一眼今天格外晴朗的天空。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故事,对于这个偏僻村落中的人来说不仅仅是故事,而是心中的信仰。

朴实的村民们无法给予守护了他们三千年的不周山什么,但至少在这里可以给不周山经久不衰的掌声。

……

……

天空之中没有阴云,但却下雨了。

瓢泼大雨毫无征兆的在中原城肆虐,宛若鼓点一般敲醒了整座城市的人。

当人们醒来推开大门后大雨忽然停了,满城的彩虹充斥在大街小巷之中。

鼓鸣老街石板路上,一名身着长袍,腰背佝偻,鬓发已经花白却还握着一卷书的老书生来到了朝夕书院的石碑前,站定,凝视,最后是一声哀叹。

石碑后是青砖比瓦的书院,只是今天是天元节,哪里还有什么学生,有的只是石亭内的一名同样鬓发花白的老侍卫正在温酒。

叹息之后,老书生就一路来到了石亭中,坐在了老侍卫的对面,两人相视一笑,斟满了酒对饮了一杯。

老侍卫放下酒杯,没有长吁短叹,只是笑道:“朝夕书院在九州四海有一万三千家,每一年这一万三千家书院会在年终时进行考核,百万之众其中只有一千人能过了这一关进入不周山的初审,然后不周山会最后只留下一百人成为外门弟子。”

老书生没懂,因为作为中原城朝夕书院最老的学生,他当然比老侍卫更清楚这些规则,所以老侍卫为什么要说这些?

将一颗花生米扔在口中进行咀嚼,老侍卫仰天道:“我来到朝夕书院时你还年轻,这一转眼就过了三十年。”

“我当然明白你想成为不周山弟子的梦想,事实上九州四海之内谁又不想登上那座满载荣光的山峰成为其中一员呢?”

“但是,那座山太高了,高不可攀!”

老书生听到这里神色凝重的看向了老友,答非所问的道:“你要走了?”

两人太熟,熟到可以捕捉到言语之外的一切动机,老侍卫点了点头:“想起来十年没和你说这些话了,是的,我老了,要走了。”

老书生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黯然神伤,他明白老侍卫这十年没说这些话是明白自己的执拗,今天说这些话是作为老友必须要做的忠言逆耳。

于是他将酒杯斟满,猛的灌了自己一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我和你一起走!”

老侍卫闻言愣住了片刻,然后释然笑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