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弼道:“似这等刁民,应该严惩才是!”
杜中宵摇了摇头:“副使,于阗的事务还是交给尉迟三郎,军队不要过多插手。不然,将来出了乱子,军队无法抽身。现在于阗没有自己的巡检人马,军队可以帮他们把人抓回来,可以派人把所有人的口供问出来,但不要审讯。一切等尉迟三郎登基,交给他就是。”
富弼道:“节帅,于阗虽然是国,终究是朝廷治下的国,而不是法外之地。现在出了人命,岂能轻轻放过!依我看来,人抓回来,便就由节帅审讯便了!”
杜中宵叹了口气:“怎么审讯?是用朝廷律法呢还是用番法?那两个员外拦这些人,又凭什么去拦呢?于阗是番地,虽在朝廷治下,立国就是允许用番法治事。”
富弼一时语塞,没有说话。当年在河曲路,杜中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因为贩卖汉人女子,对当地土著大开杀戒。没想到在于阗,又是另一副面孔,让富弼想不明白。
其实没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河曲本来就多汉人,当地土著欺压汉人由来已久,不重拳出击,很难挽回风气。于阗不同,这里很少有汉人,又是涉及到宗教冲突,朝廷当抽身,不搀和进去。
杜中宵的记忆中,对宗教冲突实在是印象太深,知道是非常复杂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引起大规模骚乱。而且这种冲突旷日持久,特别是对黑汗这种国家,一路可以追到波斯去,很难斩草除根。
富弼对于黑汗,对于绿教没有什么认识,他甚至不知道黑汗的宗教什么样子。快刀斩乱麻,乱世用重典,在他眼里是当然的事情。既尉迟三郎没有登基,那么由宋军审理没有什么。
张道:“节帅的意思,是以后少抽手于阗的事务,多交给于阗王处理才是。既然如此,我们就只把人抓回来,由于阗王发落好了。此地是于阗人,汉人十分少见,纵然有汉姓和汉名,也多是唐时留下来的习惯,并不是汉人。我们不干涉也好,让西域的土著,不要对朝廷有意见。”
杜中宵道:“正是如此。也不说以后朝廷不管西域土著,而是要慢慢来,什么事情都有过程。与黑汗相比,一个佛国,与中原佛教相通,还是好打交道。黑汗不是铁板一块,打了一仗,他们国内应该能够认清局势了。只要能开通商路,短时间内,没有必要跟他们交恶。西域实在太大,朝廷要想在这一带打下基础,非一朝一夕,必然要下大功夫。商路两条,一条北路,一条南路。如果黑汗有变,或者是可以与西黑汗交好,疏勒便是南路。北路则无大国,可以从中原移民沿路开拓。”
富弼道:“若是如此说,于阗这里就不是商路了。”
杜中宵道:“以前有商路走大漠以南,于阗当然是商路。现在有火车,火车到疏勒,大漠以南的商路废掉,于阗当然就离开商路。这里土地肥沃,又有美玉,以后必然也是个好地方。”
说到这里,杜中宵叹了口气:“朝廷得西域,其实现在不是好时候。党项还在,河西数郡还在党项手里,纵然有铁路来,却无法开拓铁路沿线。现在在西域,一切都要求稳才对。等到灭了党项,朝廷拿到了河西数郡,才有开发西域的资格。所以西域的事情,除了铁路沿线,尽量少插手。”
河曲路没有什么人,西域虽有汉族遗民,数量却不多。要开发这里,中原哪里有那么多汉人?只能够依靠时间,一步一步来。步子太大,会扯着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