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宇文宪一身白衣绣缎,晶红宝石镶嵌于玉带束发,绣花鸳鸯卷草纹精美勾勒于袖边、裙裾,华美喜气,衬得玉色俊颜更甚,衣袖飘然,更显清逸。
泠儿以茜红攒碧叶牡丹团扇遮面,粉软如羽的合欢花堆枝如画地绣于白裙,玛瑙红珍珠簪子斜插在鬓发,云髻上簪一枝双玉蝴蝶珠钗,正中插一根光华灿烂的金步摇,扮相华丽,艳媚动人。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确是一对璧人,如果忽略掉泠儿的眼神不是那么冷淡的话。
满堂宾客三千,酒宴喧闹,所有来者都笑容满面地向新郎敬酒祝贺,新娘已被送入房中。宇文邕此次只是以普通宾客的身份来道喜,并未张扬,人群中宇文邕看着我恍惚的样子,道:“怎么,舍不得你妹妹?”
我的心情复杂,不愿叫人瞧出我的想法,便道:“没有,齐国公是真心待泠儿的,泠儿能嫁给他,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了。”
手被人轻轻地握住,宇文邕的一双星眸异常的柔和,道:“总有一日,你会有比她更好的归宿的。”
那柔若一池春水的目光看得我有些承受不住,忙转移了目光,挣开手道:“陛下,青蔷想去新房看看泠儿。”
宇文邕的面上有过一瞬间的失望,旋即恢复平常,道:“去吧。”
得了宇文邕的允许,我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去了新房。泠儿一听说是我来了,什么礼仪也不顾了,欢喜地出来,携着我进去说悄悄话。
泠儿以为我是担心她的安危才过来看她的,还特意告诉我,她已准备了迷香、软骨散、甚至匕首来对付宇文宪,保证万无一失。
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我不禁发笑,“你这丫头就是鬼主意多,齐国公已经向我保证过了,他绝不会动你一丝一毫,你就放心吧。能做到这一步,他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泠儿微微低头,手抓着绣着蔓蔓合欢的白色喜服道:“姐姐说这话难不成是想叫我接受他?”
我轻轻劝抚道:“那倒不是,我是想叫你对他好一点。就算你给不了他什么,也不能对人家那么冷淡,一点面子都不给,毕竟他帮了你,是我们欠了他。”
泠儿只得应道:“我明白了。我往后一定对他好,在外人面前扮成贤妻良母,给足他面子。姐姐,该放心了吧。”
“姐姐。”泠儿发髻上的玛瑙红珍珠簪子一晃,红光流转,“下回你出宫去见那个人的时候,能不能捎上我?”
我呆了一瞬,“什么人?”
泠儿唇边挂着微薄如雪的一缕笑,“姐姐别瞒我了,我都知道了。那日我以冯家小姐的身份去裁缝店裁剪婚服,我在街上,看到你和一个人抱在一起。我说姐姐最近怎么变得不一样了呢,原是有了意中人。到底是谁,竟能打动了我铁石心肠的姐姐,我倒想见识见识了。”
被泠儿揭穿,我的面上微热,轻声道:“这好像不大好吧。”
“有何不好呢。我是作为妹妹,去替姐姐瞧瞧,探一探他的人品,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我的未来姐夫。”泠儿头上的金步摇如柳一荡,有些伤心道,“除非,姐姐心里不把我当妹妹。”
听她如此说,我忙道:“你当然是我的妹妹。你若真想见他,我带你去就是了,不过我得事先跟他说一声,免得太过冒失。”
泠儿顿时如花一笑,“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从齐国公府出来后,宇文邕带着一行人去了流雪坊。这次不同的是,他不是单独拜访玉公子,而是带着我,一起进了三楼雅间。
进了房间,只瞧见做一身男子装扮的独孤伽罗坐于红木案桌旁盈盈笑道:“阿邕哥哥怎么把萧大人也带来了?”
宇文邕与我在两边的案桌旁坐下后,道:“不必惊讶,一切照常。”
独孤伽罗玉簪束发,一身蓝衫宝带,倒也有几分英姿飒飒的味道,只听她带着几分调笑道:“阿邕哥哥既然肯把你带来,便表示不拿你当外人了。萧大人,阿邕哥哥对你很是不同呢。”
“陛下待你也很是不同。”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陛下今日之所以带我来,是因为宇文护已起了疑心,他要我打探陛下同玉公子会面的情况,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们如今只是做戏给宇文护看,让他知道我正在履行他派给我的任务。”
独孤伽罗颇感失望,“原来如此。”
宇文邕提醒独孤伽罗,“闲话少说,你最近都打听到了什么。”
注释:
1标题出自宋代唐庚《文录》引唐人诗:“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