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娥心里恨不得将夏君妍撕得粉碎。【】这个不知道从那个沟哪个坑里爬出来的小贱-人,害得她还不够多吗,如今竟然还想在绸缎生意上与她一较高下?做梦去吧!不自量力的玩意儿!
都怪她的疏忽,才让夏君妍一步一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早知道如此,当初就趁着上次小宴时,宁愿闹的大些,也要让那小丫鬟将她给哄出去,只是没想到这贱-人竟然那般谨慎,不过是个掌勺的,竟然还带了三套衣裳进了府,还真将自己当个人物了!只是当着这么多的娘子小姐的面,李春娥心里再恨,面上还要做出一派风轻云淡:“哦,是么?夏掌柜也要开个布庄了?真是生意兴隆啊。”
夏君妍掩面轻笑:“我哪里有这样的本钱,不过是卖些帕子点心之类的小玩意罢了。”
她这样说,反而更让人好奇了。毕竟夏君妍每一次有什么大举动,都起码会闹的半个云安镇都知道,更何况是开铺子的大事。
李春娥道:“夏掌柜何时开张?等开张的那日可得给我下个帖子,也好去贺上一贺呢。”
“娘子能来那可是最好不过了,我还就怕没人来呢。”夏君妍道,“等开张前几日,我一定给各府上递帖子,还望娘子们可不要恼了我才好。”
这边的热闹劲倒也让陈夫人注意过来了,不由打发身边的丫鬟问道:“那边怎么了?”
正巧瑞珠端了茶水过来,回道:“回夫人的话,夏掌柜新开了一间铺子,正邀请各娘子去赏玩呢。”
陈夫人点点头,不在说什么。倒是她身边一穿着鹅黄细纱裙的年轻媳妇儿道:“那位夏掌柜可真是个热闹伶俐的人,听说她原是从乡下来的,竟也得了五叔的夸奖。我还以为五婶会将她也收为学生呢,难得五叔也夸过她好学。”
这年轻媳妇儿是陈夫子的侄女,应陈夫人的邀请,陈淑云今天也是来观礼的。陈夫人笑了笑,旋即恢复了正色,“我是有些打算,但并不是要收她为学生,若是这夏掌柜哪天得空了,我倒是希望她能来这女学帮着讲一次学。”
陈淑云一惊。她原是本着打趣的想法才提的,没想到陈夫人竟然是将那夏君妍抬的这样高。就算她的祖父写出了什么句读符号,但这与她又何干?因陈夫子的大力推广,是以陈淑云在自家夫君的书上也见过这样的符号,平心而论,她并不觉得这小小的符号有什么值得这样推崇的,不过是让那些不怎么读书的人将读书读得更快些罢了,而早就熟读之人,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些东西。
读书这样的大事,岂是什么人都能读得吗?那些阿猫阿狗们通过句读符号读得快又能如何。不少处于陈淑云这样的缙绅阶级的人看来,那套句读符号不过是阿猫阿狗们也想读书而想出的一种投机取巧的法子罢了。
陈淑云顿时就笑了:“虽说这夏掌柜的确是比寻常女子多识得几个字,可五婶这女学里收的女学生们,也各个都是聪慧的小姐们,家里也有在书院读书的兄弟,或是族里有功名的族人。五婶想要请人来讲学,也应该请一些年高德劭的夫人们前来,这样才能令人信服啊。”
陈夫人却只是笑着摇头,看样子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了。陈淑云心里越发诧异,倒是起了会一会夏君妍的心思。她们这样的世族大家里的夫人办女学,竟要请一位山野村姑来讲学,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说的我都有些好奇了。”陈淑云道,“五婶哪天要请这位夏掌柜前来讲学,不如也给侄女儿留个座?那天的都讲(讲学时的助教与提问者)的位置干脆就给侄女留下吧。”
陈夫人知道这个侄女是个心高气傲的,若是不许,恐怕还会生出许多麻烦。但若是夏君妍真的将她给讲服气了,那也真算有几分本事了,而此事对女学来说并不是坏事。
“就依你。”陈夫人虚点了点,“但你可别拿不是当天所讲的内容为难别人。”
陈淑云一心想要看看那位夏掌柜肚子里到底有多少干货,便一口应下:“您就放心吧,这点子规矩我还是守得住的。”
陈氏一族是书香世家,府里的小姐们比旁家来眼界学识自然也要高出不少。陈夫人办女学,陈氏族中的夫人姑奶奶们心思也活络起来了,想着自己能不能捞个讲学的职位,为人师,哪怕是收女学生,那也是一件颇为荣耀的事情。陈淑云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陈夫人最先定下的讲学竟然是个村姑,这岂不是明晃晃的打脸么!难道她的学识还不如一个村姑?陈淑云打定主意等知道夏君妍讲学的内容后,会去也要好好准备一番。不过她不是仗着读书多就欺负人的女子,若是见夏君妍实在是窘迫,她自然不会步步紧逼了,但这个教训还是要让夏君妍知道的,读书人的事可不是一个认得几个字的村姑就能随便插手的!
夏君妍还在热情的介绍自己新开的铺子。说起来更像是个杂货铺,但里面主要卖的都是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其实就是后世的精品店。
各家的娘子们少说也在云安镇上住了五六年了,几乎能逛的地方都去过一遍,古代娱乐项目太少,夏君妍这新铺子便是她们下一个消遣的地方。不少人已经嚷着让夏君妍早些开张,好去一饱眼福。
夏君妍像被众星拱月一样,李春娥见左右都没人在打理自己了,不由气的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摔了帕子走开了。
“你可瞧见那李春娥的样子了么,哎哟哟,幸亏夏掌柜没开绸缎庄,不然她肯定要活吃了你。”从陈府离开后,黄娘子的心情一路高涨。
夏君妍道不介意与黄娘子说说话,便道:“这丝绸布匹的买卖需要有些路子才行,我那小家小业的不过是闹着玩罢了。但话又说回来,大的买卖做不成,若是娘子们想做几件样式新鲜的成衣,我哪里倒也有绣娘能做出来。改明儿我将模子做出来了,便送到府上给娘子们看看。”
黄娘子听着眼前一亮,她就知道夏君妍并不是要彻底放弃绸缎这一块,而是要先放个风试探几番。不愧是亲自做买卖的女掌柜,这心思果然细密啊。
走到了轿夫处,众人便各自散去了。刚才真姐儿一直没作声,之前夏君妍来黄府时,她也都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听黄娘子与夏君妍说话。此刻见夏君妍乘轿走了,这才悄悄拉了拉黄娘子的衣袖。
黄娘子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真姐儿轻声道:“方才我从夫人那边走过,夫人说……过几日要请夏掌柜来女学里讲学。”
黄娘子惊的啊了一声,不远处的几位娘子不明就里的朝这边看了一眼,黄娘子拍着胸口惊呼道:“可吓死我了,方才不知是什么虫子从我跟前过去了。”说着,拉着真姐儿一起坐进了骡车里,待车帘子都落了下来,周围再无旁人后,这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姐儿点点头:“女儿亲耳听到的,夫人侄女还要来女学做都讲哩。听说夫人已经拟定了几位讲学,有夏掌柜,还有今天来的吴老夫人。娘,你说……娘?你在想什么?”
黄娘子沉默了半响,听到女儿叫自己,这才略回了神,猛地道:“夏掌柜来讲学的那天你一定要抱病,说肚子疼也好,染了风寒也好,总之一定不要去!”
“为何?”真姐儿有些不明。
黄娘子见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就急得要命,匆忙道:“我的儿,这世上最倒霉的便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陈夫人请了吴老夫人是常理,但请了夏掌柜竟然没有请她的侄女儿来,这里面就有些说头了。夏掌柜的确是个读书识字的,可她再怎么能耐能有陈家的小姐姑奶奶们能耐吗?你是我的闺女,而我与夏掌柜也算是有些交情,到时候陈娘子弄得夏掌柜没脸时,你在下面坐着是帮还是不帮呢?若是帮了,少不得要得罪陈府;不帮,那夏掌柜定然也会记恨你。”
真姐儿却道:“可万一夏掌柜的学问比陈娘子要高呢?”
黄娘子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夏掌柜做生意有一套,但那都是些市井做派,陈府几十年的书香世家,教出的小姐若是比不过从村里来的夏掌柜,那才是稀奇事哩。”
真姐儿默默垂着头,镇上的大掌柜们哪个不是多少年的做买卖经验,还不是比不过哪个从村里来的夏掌柜么。
黄娘子见她不再说话,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安心了不少。又嘱咐道:“这件事你也不要在与旁人说了,记得以后在书院里离陶家的远一点,多与陈府的小姐们亲近。娘是过来人,照着娘的话去做,对你没有坏处。哎,我的儿啊,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哟。”说着,搂着真姐儿又是一遍遍的念叨,真姐儿只是安静的听着,也不知到底听进去了几分。
夏君妍从轿子里出来,付了银钱后,便风风火火往店里走。还没进到门口,长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一把将她拦住,“阿夏姐,你现在可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