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惋沉默了一下，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胸，像是在思考着，又像是某种自我保护的下意识动作，思考的时间越久，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仿佛也察觉到了记忆的错漏。</p>

“不对，好奇怪，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我是不是也中邪了？就像我带来的这些东西，虽然我知道它们怎么用，也好像感觉它们一直就应该呆在我身边，但我完全想不起来我是怎么得到它们的。”她目光落在自己的背包上，有点不安。</p>

“你再想想，我的零散记忆中看到了教堂和阁楼，那座教堂非常的老旧，好像还有几个熟悉的人，像是尸体，被放在了中间，我爸爸好像在叨念着什么……”虞幸语气放的很轻，他自然没有看到这一幕，但不妨碍他从资料的只言片语里想象出曾经在教堂举办过一次葬礼，或许他多说一点就能引起于惋的“觉醒”了。</p>

“还有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就想问，为什么有时候我看到你是正常的，有时候又觉得你的校服好像是十几年前的样子？这感觉很难以形容，明明是一样的款式，但就是会有种新和旧的区分。”</p>

“还有还有，你在学校见不到我哥，但跟我一起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了，这到底是你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亦或者……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产生了扭曲！”</p>

虞幸从头到尾，如数家珍地复述着所有和于惋有关的奇怪情况，毫不客气地用语言进行着压迫，换作其他角色，或许他说再多都没用，但他刚才已经猜测于惋才是这次退役的主体，那么这些话对于主体来说一定会有用，起码主体本来就已经自己意识到了不对，开始自救。</p>

于惋突然闷哼一声，蹲了下去，双手捂着头：“好奇怪，好奇怪……”</p>

“不对呀，感觉一切都错了，之前……之后……”</p>

由于没有办法开灯，天色又愈发的昏暗，整个房间里只有游戏机屏幕的荧光成为了唯一的光源。</p>

于惋的身影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深深的轮廓，雨水从打开的窗户外扫了进来，带起一阵阵凉意。</p>

“时间线不对！”于惋突然抬头，像是大彻大悟一样，她震惊的看着虞幸，一下子站起，抓住虞幸的手，“叶勤，我想起来了！”</p>

“想起来了什么？”虞幸眉头一挑。</p>

他感觉到于惋抓着他的手臂正在剧烈地颤抖，面前的少女脸色肉眼可见得变得惨白起来，她几乎什么都来不及说，只一拉虞幸：“我们过会儿再说，先离开这栋房子！”</p>

虞幸任由她拖拽着，有点踉跄地走到了房门口，嘴里问道：“为什么？”</p>

于惋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其实你哥和你妹妹——”</p>

“二哥，于惋姐姐，我回来了哦。”</p>

突然，在走廊的另一边，熟悉的小女孩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打断了于惋要说的话。</p>

本应是非常可爱又乖巧的调子，却在这个时候让人不寒而栗。</p>

叶婷回来了？</p>

她不是出门买菜去了吗？</p>

即便因为雨大，不想再买菜了，她也应该先找个地方躲雨，而不是冒雨回来，还回得这么悄无声息——如果她不先出声，鬼知道她已经在那个地方站了多久，听到了他们多少谈话。</p>

最重要的是，两人根本没有听见叶婷上楼的脚步声，要知道他们家的楼梯年份比较的久，每次上下楼都会产生一下就能被听见的脚步。</p>

叶婷就像幽灵一样，突然就出现在走廊中。</p>

于惋脸色一变，她的反应比虞幸扮演的叶勤还要大，立刻后撤，带虞幸回到了房间，还顺手关上了门。</p>

虞幸眼睁睁看着于惋把门锁一拉，便锁死了门。</p>

“你妹妹也早就死了！”她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几乎是在用气音对虞幸说话，“我都想起来了，叶明哥和小婷，在好几个星期前就死了！”</p>

“咚咚咚。”</p>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叶婷在外面单纯而无辜地问：“你们为什么看到我就要关门啊？把门打开好吗？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放在走廊里，我害怕。”</p>

虞幸还没张嘴，就被于惋一把捂住嘴巴。</p>

“不能应答，不能应答鬼的呼唤！”她瞪大了眼睛拼命暗示，直到虞幸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不会随便乱应声，她才放开了手。</p>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继续，于惋拉着虞幸往后又退了好多步。</p>

“我都知道了，一定是他们两个变成了鬼之后，扰乱了你和我的所有记忆，让我们误以为他们还活着，并且在虚幻中度过了这么多天，我在学校里没有看见叶明是真的，你和我一起去看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叶明是假的，是我们的大脑自己创造出来的记忆。”于惋言之凿凿，虞幸眨巴眨巴眼睛，要不是他从推演到现在都在以一个很冷静的旁观者视角洞察整件事，他就要信了呢。</p>

他还真是没想到，于惋确实觉醒了一些真正的记忆，但又没完全觉醒，她只想起了这个事件中关于叶婷和叶明的，但依旧自欺欺人地认为她自己和叶勤并没有死。</p>

“叶勤，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虞幸略有些淡定的表现刺激到了于惋，于惋生怕这个学霸认死理，只相信叶明的死，不相信叶婷的死，她弯腰开始在虞幸的床底下翻找。</p>

“我都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参加完葬礼，你就跟我说感觉事情不太对，把我叫到你家来，就在这个房间跟我商讨了对策，你还把你拍的照片给我看了。”于惋很快从虞幸的床底翻出一盒东西，打开来将其中几张照片拿到虞幸眼前。</p>

借着非常非常微弱的光，虞幸眯着眼睛看了好久才看清照片上确实是一个教堂背景的葬礼现场，几具尸体正在被哀悼，那哀悼的人中就有他的爸爸，还有他的妈妈。</p>

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妈妈面容枯槁，神色倦怠，又有些冷漠，看起来非常的脆弱。</p>

爸爸更是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的面貌中。</p>

“我说的没错吧，就是这一天我们都去参加葬礼了的！”于惋道。</p>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门外叶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和刚才竟然分毫不差，一样的语调，一样的说辞，令人毛骨悚然，背后发凉：“你们为什么看到我就要关门啊？把门打开好吗？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放在走廊里，我害怕。”</p>

虞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