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句话，小姑娘的眼睛里满是光芒，从她知晓些事情以来，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看看自己那个没有见过面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是怎么一个人。</p>
宁启帝将小姑娘放下，伸手牵住她的小手，看着小姑娘希冀的目光，淡然道：“天底下的闺女，都更喜欢自家爹爹，不是没有理由的。”</p>
说完这句话，宁启帝举手一推，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道门户，宁启帝带着小姑娘，推门而入。</p>
一阵涟漪，缓慢波及而去，两人重新回到皇城之中，不过细心的小姑娘发现，眼前这些建筑比起来她生活过的皇城，要显得更为老旧。</p>
实际上虽说顾泯对皇城从来都没有翻新的想法，但工部的官员还是在他登基之后，对这座皇城大大小小到处地方都进行了修缮，如今的南楚皇城，相比较起来当年的南楚皇城，差距颇大。</p>
宁启帝带着小姑娘站在甬道里，看着迎面而来的辇架，沉默不语。</p>
等到辇架到了这边宫殿前，一对夫妇从里面走出来，男人穿着一身雪白帝袍，至于那女子所穿的，小姑娘就很清楚了，那和自己母后的装扮，大致相同。</p>
两人从小姑娘身边穿过，那穿着帝袍的男人淡然前行，反倒是那身着凤袍的女子，在宫殿门口，好似心有所感的看向小姑娘这个方向。</p>
小姑娘睁着眼睛看着这个也生得很好看的女子。</p>
宁启帝也注意到了，没有太多表情，他只是淡然道：“这是你皇祖父和皇祖母。”</p>
小姑娘这才瞪大了眼睛，从白粥开始担任她的先生开始，便一直在给她讲述南楚历代的皇帝事迹，对于同样是没有见过面的皇祖父和皇祖母，小姑娘也有许多好奇。</p>
对于皇祖父，她知晓得多些，知道他是个待人极好，极为温和的帝王，但对于皇祖母，她知道的却是有限。</p>
她只是看过皇祖母的画像，母后有时候提及皇祖母，只说那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但实际上她知道的也不多，柳邑知道的一切，都是从顾泯那里听来的。</p>
那位大楚王朝曾经的皇后站在原地，有些怔怔失神，一旁的女官靠近皇后娘娘，低声询问，“娘娘，怎么了？”</p>
那温柔又安静的皇后娘娘，只是摇了摇头，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有泪光闪烁。</p>
然后她有些不舍的转身，才走进了宫殿里。</p>
小姑娘依依不舍的移开目光，仰头问道：“宁伯伯，皇祖母能看到我？”</p>
宁启帝摇头，“不过是时间回溯，并非真是跨过时间长河，回到当初，只是冥冥之中，处于时间长河的那头的人，会多某些至亲之人有些感受罢了。”</p>
想要跨过时间长河，回到某个时间点，在这个世间，并非是境界高妙便能做到的，需要特定的时间和特别的东西。</p>
当然，这是因为这个世间和彼岸连接之后产生的某种不太好的后果，换一个世间，只怕依着宁启帝的境界，带着人在朝着时间长河的上游走去，并不是什么难事。</p>
宁启帝牵着小姑娘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那位皇祖父，为人尚可，做皇帝则是不够格，太过心软，明知道自己的那个儿子素有野心，却因为亲情，什么都没做，最后也就被那个家伙毒杀了。”</p>
“啊！”小姑娘很是吃惊，自己先生可没有说过，自己的皇祖父是被人毒杀的。</p>
宁启帝见怪不怪，继续说道：“你的那位父皇，也是个软心肠，虽说有好些事情，他做了，但还是在史书上，给那人留了个没那么糟糕的名声。”</p>
顾泯的那位兄长，南楚的哀帝，是整个南楚历史上最糟糕的君王，弑父杀弟，原本顾泯是没想过更改史书的，让这段真实的历史就这么流传下去，让世人都记住那位哀帝是这么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错，可在离开之前，还是亲自去找到了那位太史令，让他将哀帝弑父的那段抹除了。</p>
这样做，不是顾泯有多可怜那位已经死去的兄长，只是他不想让后人看着那血淋淋的历史。</p>
两个人穿过那条宫道，来到了一座宫殿前，有个生得无比好看的小孩子，坐在门槛上，正在看天边的晚霞。</p>
那个身着白衣的小孩子，容貌和小姑娘约莫有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眉目之间多了几分英气，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美少年，而不觉得他是个柔弱的小女孩。</p>
“父皇！”</p>
或许是因为容貌，也或许是因为天然的血脉亲近，看到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小姑娘一下子便脱口而出。</p>
只是等她挣脱宁启帝的手，想要扑进那个小孩子怀里的时候，宁启帝又伸手牵住了小姑娘。</p>
“看看就好了。”宁启帝一挥手，眼前的景象，开始一点点的崩溃，眼前的宫殿一点点消散，然后重组，变成了一片山林。</p>
其实在这之前，还有许多景象可以给小姑娘看的，比如这位南楚的小皇子凄惨的童年，以及他在那个傍晚又是怎么一刀捅死自己兄长的。</p>
不过这些景象，对于宁启帝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就是有些太过于血腥了。</p>
所以宁启帝不让她去看。</p>
在那片山林中。</p>
正是日落之时。</p>
落日的余晖落到了山林之中，将一大片树木都染上金色的光彩，还有些更是穿过林中，落到了林中的一条小溪里。</p>
这样一来，便将整个小溪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随着溪水流动，更是宛如神浆。</p>
在小溪旁的一块青石上，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看着那泛着金光的小溪。</p>
小姑娘瞪大眼睛，她自然认得出，这还是自己的那位父皇，不过现在看着，要比当初高出好些了哦。</p>
然后很快，她又看到了一个白衣女子。</p>
“是洛姨！”</p>
那人自然是洛雪，按着辈分，她是自己父皇的师姐，她自然要这么喊。</p>
宁启帝不发一言，只是朝着前面走去，一边走，景象便一边变幻，那些都是顾泯经历过的事情，无比真实，小姑娘时不时开口，因为她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身影。</p>
其中有阿桑，这也是来看过她的长辈。</p>
景象变化，到底是走马观花，小姑娘要是想要在这里把她父皇的一生就这么看清楚，到底也是不容易。</p>
况且宁启帝还省略了许多景象，让小姑娘只知道个大概。</p>
“苏伯伯！”</p>
小姑娘看到了那个一口一个锤子的苏宿，倍感亲切。</p>
苏宿在离开之前，其实很是来郢都看过她好些次，每一次也都带着他自己的闺女，现在两个小姑娘，还是好得不得了的朋友。</p>
去年自己小姐妹，还在郢都待了整整三个月。</p>
“那是宋师兄，周师兄还有郁师兄和简师姐！”</p>
小姑娘开心起来，对那些熟悉的人很有好感，他们每次来看自己，都要带很多好玩的东西，周师兄最亲切，经常让她骑在肩头上，在郢都城里闲逛。</p>
郁师兄最没脾气，每次简师姐一看他，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了。</p>
至于宋师兄，最安静，每次说话都很温和。</p>
可以说，柢山的这一代弟子，都将小姑娘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他们对于小师叔的所有情感，都是转移到了这小姑娘身上。</p>
宁启帝淡淡一笑，什么都不说。</p>
只是眼前景象，又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不能长久，很多人，只是匆匆看过一眼而已。</p>
然后两个人身前景象变得一片雪白，冰山雪海，还有一座万丈雪城。</p>
这让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搓搓手，她很快想起，这里肯定就是母后给她说过的自己外祖父所在的地方了。</p>
那也是自己母后从小长起来的地方。</p>
果不其然，很快她便看到了一头白发的男人，站在海岸旁，眺望远方。</p>
小姑娘蹦蹦跳跳走过去，就在白玉尘的身侧看着他。</p>
白玉尘转过头也看了小姑娘一眼。</p>
实际上要让白玉尘这样的人知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外孙女，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北海之主，到底会怎么想。</p>
宁启帝一挥手，一切场景都消散开去，最后他们回到了郢都的长街上。</p>
身侧还是一动不动的白粥。</p>
小姑娘意犹未尽。</p>
在那些景象里，她看到自己父皇一点点长大，那些母后故事里的场景，自己亲眼都看到了，但她还是觉得差了点什么。</p>
她有些怅然若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