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和一众朝暮剑派的师姐师妹,外加上数位师叔伯,赶赴南楚边境。
这一拨女子剑修,这次下山,并非是众人看着解语魂不守舍,也不是因为要有意和南楚结好,而是掌教雾清真人,在之前,对着山上的女子剑修,讲述了一个很是久远的故事。
当年柢山的晚云真人,虽说因为辜负了雾清真人的师父,所以雾清真人一直以来对柢山都并无好感,但实际上晚云真人在这之前,也曾出剑救过朝暮剑派,当日一位金阙境顶峰的人物,出剑启衅朝暮剑派,想的便是一人一剑,直接便将这座当时看起来算不上太大的宗门,直接给在世间除名,当时朝暮剑派众人,没有一个能够拦下那人,多亏晚云真人游历至此,出剑相帮。
其实晚云真人并非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因为当时那个金阙强者,和晚云真人也有过节,晚云真人见到了,自然顺手便杀了。
说是顺手,实际上那一战打得极为惨烈,当初那启衅的剑仙号称同境无敌,比晚云真人成名更早,还是真有几分杀力的,要不是晚云真人天赋异禀,杀力无双,还真不容易胜过那人。
总之在胜过那人之后,晚云真人也不得不闭关半年去调理伤势,由此可见,当日那场大战,有多凶险。
也是在那一战之后,晚云真人才和雾清真人的师父,也就是朝暮剑派上一任掌教的关系密切起来,不过事情永远没有这么简单,到了后来,又因为雾清真人的师祖不满晚云真人,因此晚云真人一气之下,便再也不和朝暮剑派来往,连带着就让雾清真人到了后来,恨上了柢山。
这些年,心结解开之后,雾清真人也曾尝试在紫阳山帮助顾泯,虽未成功,但实际上双方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缓和。
如今这次让山上弟子下山前往南楚边境,虽说是由解语提出来的,但实际上她这个掌教,没有拒绝,毕竟顾泯和柢山,不仅是之前给出的寒铁,还有之前搭救,都对朝暮剑派有很大恩情,这个时候,的确是到了还恩情的时候了。
等到解语她们这群女子,赶到南楚边境的时候,正好碰上的是边军撤去柳叶关,尚元龙放弃城墙更高,更为易守难攻的重庸关,实际上抉择还是作得艰难,毕竟柳叶关的城关远没有重庸关坚固,在这里守卫,会付出太大的代价。
只是在重庸关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最后也会更加容易溃败,所以一不做二不休,才有了这抉择。
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的尚元龙站在城头上,这位边军大将眯眼看着远处已经开始埋锅造饭的大祁边军,久久沉思。
身着甲胄的中年将领,按着腰间佩刀,重新出现在城头。
蒋千尺才将老将军蒋雄山给拖回将军府,这场大战,老将军非要一直看着到最后,不过老将军的确不是当年的身子骨了,顶不住也是正常的事情,只是老将军心系战场,即便是熬到站不稳也不愿意离开,最后是尚元龙直接一记手刀把老将军打晕,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情。
蒋千尺来到尚元龙这边,和他并肩而立,看向城外的炊烟,轻声道:“大将军觉得我们还能撑多久?”
尚元龙铁塔一般的身躯,能够给人极大的精神冲击,尤其是他在城头的时候,所有守城甲士,都会有种强大的自信存在,所以尚元龙不能倒下,也是第一要义。
尚元龙看了一眼蒋千尺,然后皱眉道:“半个月吧。半个月之后,不管对方是否攻得下来这柳叶关,我们都要撤军后撤了。”
柳叶关的城墙,也就能够坚守半个月,半个月之后,这无险可守,就是在平原上和对方拼死,到时候消耗只能是倍增,还不如直接退到后面的关隘再来一次。
蒋千尺一怔,愤怒道:“将军难道不知道我们身后还有至少十万百姓?”
十万南楚百姓,就摆在这道关隘和下道关隘之中,如果柳叶关守不住,那么大祁边军的铁蹄踏在南楚国土上的事情是小,大事是那些百姓,又要流离失所。
“我知道,我已经发了战报到郢都,我们身后的百姓也会在这半个月继续朝着南楚腹地而去,在后面的关隘,我们会得到新的援兵,有了兵,才会有下次战事发生。”
尚元龙喟然一叹,心中满是不甘,他心中满是兵法谋略,可是局限于如今局面,除去一味的死守,别的事情都无法做到,大祁最为精锐的十万边军,战力太过恐怖,哪怕在边境,他们堆积了二十万大军,到了这会儿,后防再挤出二十万人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战力不够,很难对他们形成真正的威胁。
而且最为可怕是大祁的随军修行者,之前几次袭杀他们的将领,屡屡得手之后,这边的将领,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
而长此以往,以后南楚的困境就会越发的明显。
蒋千尺一拳头打在身前的石墙上,满是不甘的说道:“即便这样,让人踏入我们南楚疆域,也是我等的耻辱。”
他没有经历过三十年前的那场国战,没有作为军人目睹过大祁一路南下,畅通无阻的景象,但每每想起,也会觉得愤慨不已,后来总算是穿上了这身戎装,自然而然的,心里就有一种责任感在,而且想到历史还要重新上演,他便很是不甘。
毕竟心里一口气,之前的还没吐出去,现在又要再咽下一口,谁也接受不了。
尚元龙转过头笑道:“蒋将军,我写往郢都的战报上面已经提过了,要是我战死在边境,你接过我的帅印,老将军如今身体不行了,这边境的担子,还得是你来扛起来才行。”
尚元龙揉了揉有些疼的脸,然后才感叹道:“南楚缺将也缺兵,今日这危局,太难了,才十万人就好像能够驰骋在我们的国土上,让人想想就觉得无奈又无力,国家积弱这么多年,这才是耻辱啊。”
蒋千尺沉默了,其实历史上他们这样的人有很多,也有比他们更不甘的,只是那些不甘的人,只要输了,就被埋葬在历史里了,不会有人记起。
“成王败寇,谁还会想着他们当初是怎么想的,甚至就连他们本身,也都是要被人遗忘的,事情一直都是这样,想来也可笑。”
尚元龙摇摇头,有些苦涩,“或许我们应该要多些自信,陛下的天军,会解围的,我这辈子还没去大祁还有更北边的大应去看看,让我死,我还真是舍不得。”
说完这句话,尚
元龙拍了拍眼前的蒋千尺,笑了起来:“歇上一会儿,等会儿还有恶战。”
柳叶关外,梁照站在中军大帐之前,一旁自然有人向他汇报如今的咸商城局势。
“豫皇子登基不过数日,便暴毙了,如今咸商城里,再也没人敢说自己是大祁的皇帝了。”
那人弯着腰,低声说道:“陛下要不还是回一趟咸商城,总归不能让他们觉着,陛下现在也好欺负才是。”
梁照毫不在意,直白道:“现在大祁现有的,都是恶心人的东西,要是这场战事最后能够胜了,那些什么高门大户,朕一定全部都给他拔除了,大祁如今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在先帝的时候,便已经有大问题了,先帝一死,分崩离析便是佐证,说明这本就是错的,既然是错的,就不要一直想着去维护将就了,把所有东西都打破,重新再建起来,挺好的。”
不过他此刻说是这样说,但想要重振大祁江山,已经很难了。
就像是现在的局势一样,他要攻破南楚,但也不得不留下一些兵力在北方将那些大应的兵甲拖住。
要不然,腹背受敌,可不好受。
不过转机他已经看到了。
之前他已经接到了知禅的传信,说是北边顾泯已经领着一支精锐的军伍,在大应境内厮杀,而如今大应自顾不暇,前线的大军,不用多说,肯定就要在近日北撤了。
既然北撤,那么边防压力小了,对于梁照来说,其实又成了两个选择,要么是直接北上,朝着北边推去,要么就是把剩余的那些个军伍都给带到南楚来,把这座南方小国给彻底灭掉。
这样的抉择,他要去选。
梁照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他歪了歪头,轻声道:“开始吧。”
……
……
随着号角声响起,今日的第二场攻城之战,一触即发。
大祁边军排成一线,缓步向前。
在最前面的大祁军卒,手提长矛大盾,每行二十步,便停下来片刻,这盾太重,太为耗费体力,若是太久,军卒便苦不堪言。
缓步向前的大祁边军,没要多久,便要进入柳叶关的弓弩射程之内,与此同时,城头上的尚元龙挥手,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弓弩手纷纷射出羽箭。
在地面抬头看向天空,肉眼可见,便是一波波的羽箭落下人间,而这无数箭矢同时被射出,还有破空之声累积,极为震慑人心。
只是下一刻,地面上的大祁军卒,已经举起巨盾,在这个时候,更是有无数随军修行者从人群中掠去,各自气机激荡,将那些箭矢逼迫得向两边而去。
这就好似一片瀑布,落下之时,中间忽然被人斩开。
至于一些漏网之鱼,即便落到了军阵中,也无伤大雅。
此后这些修行者临近城墙,掠向城头。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
尚元龙最不愿意面对的便是如此场景,若是一般兵卒再多,有二十万又如何,他在城头,只要不出城,粮草只要充足,别说半个月,就是一个月,他自认都能够撑得住,但实际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就是这些他们对不上的修行强者。
大应和大祁开战,大祁吃亏的就是修行者的数量不够多。
而在大祁和南楚的交锋中,南楚最难的,也是如此。
“我真想选一支十万人的骑军,和大祁这狗日的在平原上一决雌雄,让他们知道我南楚儿郎,才是这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军伍!”
尚元龙一拳捶在自己大腿上,愤怒不已。
天底下没哪个将领喜欢像是他现在这样,被动挨打,大部分人,理应都想要和对方硬碰硬的来上一场大战。
而硬碰硬,就属骑军作战,最为壮阔了。
蒋千尺看着那些即将落到城头的修行者,苦笑道:“要是咱们能够熬过这一关,以后北上,骑军交锋,有的是机会。”
话是这样说,可现如今,最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最怕的就是撑不过如今。
尚元龙握紧手中长枪,然后用力朝着前方掷出,一枪将一个登上城头的修行者洞穿,他虽然是边军主帅,但也是个修行者,在这个时候,也是最主要的主心骨。
但接下来便有无数的修行者从城头上来,朝着尚元龙掠杀而来。
尚元龙握紧长枪,冷笑道:“来呀!”
城头几道剑光生出,柢山所剩不多的剑修,纷纷出剑,对上各自的敌手。
几场大战下来,柢山的剑修,损耗颇多,崇文楼那边的读书人,也有二三十人战死,至于学宫那边,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