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皱起眉头。
兵部尚书唐如明第一个走出来,这位当年的功勋老将看着女官,怒目问道:“太后娘娘呢,本官要亲自入宫去向太后娘娘请罪!”
他虽然是武夫,但不蠢,如今这局势,是什么个局势?那是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但是如同一把尖刀的军队,已经兵压烟霞城。
烟霞城被攻破现在似乎都不是最糟糕的事情了,而是在攻破烟霞城之后,这支军队继续南下,将整个大应搅乱,到时候本该大好的局面,彻底坏掉,他们这拨人,原本有望留名青史,如今可能也还能留于史书之上,不过却是万古骂名。
有唐如明开口,后面的一众朝臣都纷纷附和,他们也想起了前些日子的那些折子,想来太后娘娘只是有些生气,只要他们态度足够诚恳,那么太后娘娘肯定就会原谅他们。
一时间,宫门处嘈杂不堪。
女官站在雨中,看着那位兵部尚书,苦涩道:“唐尚书,太后娘娘说过了,既然两两相厌,那就不必再看了,至于什么不为国所想的话,也不必再说,太后也是女子,女子难得不讲道理一次,那就不讲道理了。”
说完这句话,女官转身就走。
唐如明却大步上前,拦住这女官,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太后她,当真是如此说的?”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清楚明白,如今的大应没了太后娘娘,是意味着什么。
其实早在那些个朝臣看局势大好就心急写折子的时候,唐如明便在自家府上骂过不少人了,一个忍字,才是做官的根本。
但是这会儿来看,实际上不管是谁,都没有听过这位的话。
现在闹出大事来了。
谁也收不了场。
女官压低声音说道:“唐尚书,赶紧想想怎么解决事情吧,太后如今
都已经不在宫里了。”
一位金阙境的强大修行者,想要离开皇城,谁也没有办法阻拦。
唐如明不可置信的说道:“太后当真要舍弃大应了?”
女官不说话,如今事实只怕已经摆在众人面前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唐如明颓然的靠在宫墙上,再不说话。
雨水滴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极为狼狈。
这才多久。
那之前自己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兵部尚书,可到了这会儿,就成了什么?
不过很快他便强打精神,再不理会那些嘈杂纷乱的景象,而是独自朝着兵部那边去。
再怎么艰难,他这个兵部尚书也还是大应的臣子,要做的事情,还要做,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觉得自己苍老了十岁。
白发忽生。
……
……
大祁王朝迎来了这些年里的第三位皇帝陛下。
当年大祁先帝的豫皇子,正式即位称帝。
原本的皇帝陛下梁照,如今已经到了南边,他人心尽失,除去还有些军卒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是一个不剩。
豫皇子在咸商城里称帝即位,没有什么反对,也没有人道贺,朝臣们看着那个一样年轻的皇帝,心里只有担忧。
他们如今担忧的,全部都是大祁的国祚如何延长,担心自己会成为丧家犬,因此在豫皇子即位之后,他们第一次上朝,便提出了和谈的想法,豫皇子没有任何犹豫,接受提议之后,只用了三天便将和谈内容和人选都确定下来,使臣很快便前往前线去了。
风雨飘摇的大祁,现在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一口气没上来,就此再也醒不来。
所以这会儿再也不能用什么温吞法子去救了,就该下猛药,至于最后结果什么,反正不好说,其实也不必说。
入夜之后,咸商城里的皇城便有些冷了。
豫皇子一袭黑色帝袍,走在宫城里。
他这位皇帝,能够当多久,其实他自己都很不清楚。
只是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要站出来,而只有站出来,才行。
一个和尚,在他思虑颇多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而至。
等到豫皇子回过神来,如今在忘尘寺里,地位已经非比从前,甚至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住持的知禅和尚已经看了他很久。
豫皇子认识对方,在短暂的惊讶后,便镇定下来。
“大师来此为何?”
知禅和尚淡然道:“贫僧受人之托,前来取陛下的性命。”
豫皇子一怔,随即问道:“何人?”
知禅和尚说道:“真正的大祁皇帝。”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瞬间落在他的心上,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不已。
豫皇子虽然修为有长足的提升,但是境界比起来知禅,还要差太多太多。
而如今皇城里,也没什么境界高深的修行者在,和尚要杀他,如同探囊取物。
“你们的交情,什么时候到了如此地步?”
豫皇子感觉有些冷,下意识的想去扯扯自己身上的帝袍。
其实这才是他的催命符,他要是好好的在世间随便什么地方待着,只要不来咸商城,都不会有如此下场。
“贫僧那个朋友,脾气有些古怪,但有一点,连贫僧也无法反驳。”
知禅和尚笑问道:“陛下想知道是什么吗?”
豫皇子心灰意冷的说道:“是他的东西,即便再破,也不许旁人动吗?”
知禅有些意外,真心实意的说道:“两位不愧血脉相连,如此心意相通,实在是让贫僧都觉得意外。”
豫皇子有些不甘的问道:“我能不死吗?”
知禅和尚摇了摇头。
他轻声道:“生死这种事情,陛下看不破,为什么要来咸商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