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陵和南陵的交界之地,正好也是大祁和大应两座王朝的边界。
在交界处,双方自己是有重兵布置,但是在各自关隘之外,其实还有一块双方都不管的地界,大概有方圆数百里,也不算太大,一直被边境称为三不管。
这地方原本是草木不生,一片荒芜,了无生机。
但几十年前,陆续有一伙儿流民来了这里,在这里建立了几座小镇子,外加上好些不大不小的农庄。
也就算是让这里有了些生机。
这几十年来,因为此地有了生机,大应和大祁也对其上了心,各自都想要拿到这块土地,划到各自的疆域里。
但要土地,在边境上,无非就是一个打字。
于是在之前的几十年里,双方在这片土地上也爆发过几次战争,死了也有几千人,但无非是你占了几天,我这边便又找机会占过去,占来占去,还是没能完全把归属弄明白,于是这些年,双方都不愿意在管这片土地,就任凭它野蛮生长了。
没了管制,加上这些年不断有外地人来此,长此以往,这个地方,便算是鱼龙混杂,各式人等,全部都有。
一片乌烟瘴气。
其中最为繁华的那座小镇,名为黑水镇。
镇子上可没什么衙门,更没有官兵,全靠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叫做仙云宗的宗门维持秩序。
外地人不知道,但本地人可是知道,据说仙云宗里,切切实实有一位修行者,境界高妙,至少也是云游境!
要不然,如何能够在这片地方,定下规矩。
当然了,这肯定是没什么人看到过那位高人出手,所以才能让那位高人更为神秘。
黄昏时刻,在黑水镇外的一条偏僻小道上,有一队人。
这一队人有七八人,都是步行,是道士打扮,只是身上道袍,却没那么考究,各自都带来不少东西。
为首的那个留着山羊胡的道士,腰间挂着小鼓,在他身后的那个,则是拿着两个唢呐。
至于身后的,有拿着铜钹的,也有拿着别的东西的。
反正这一行人,看着不像是在某座道观修行的道士。
一群道士从小道过去,在小道旁的山坡上,还有两个道士,一大一小,正看着远处的黑水镇。
小道士生得还算是清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很有灵气。
在他身边,躺在这山坡上的年轻道士,就不一样了,他的眼睛,让人一眼看去,便觉得充满了狡黠。
不太像是个正经人!
小道士坐在那年轻道士身边,惨兮兮开口说道:“驴师叔,咱们可有三两天没吃饭了,你倒是想个办法呀!”
这个年轻人懒洋洋的说道:“实在不行,你就找点土来吃一吃,顶几天一样的。”
小道士皱着眉头,很有些惆怅,最开始他说饿了的时候,自家师叔就说让他把头朝着西北方向,他当时问,这是啥意思,然后他师叔就说,这就叫喝西北风。
等着后来再说饿,自家师叔就说让他闭着眼睛想想,自己已经吃了一个大饼,等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不是就不饿了?
他还真的觉得这样有些靠谱,试了试发现他娘的更饿了。
反正每次他一说饿了,自家师叔总是有各种理由来搪塞他。
这让他真的很惆怅。
年轻人眼见他不说话,便翻了个身子,自顾自的说道:“你这个小家伙,修行还是不够,这点饿都受不了,你看师叔我,什么时候喊过饿?”
小道士幽幽道:“要不是师叔之前你非要吃烤全羊,把银子都花完了,这会儿也不至于没饭吃……”
年轻道士挑眉道:“师叔我吃个烤全羊怎么了?这他娘的谁不吃饭?”
“那为什么我说要吃驴肉火烧,师叔你追着我打了三条街?”
小道士看着有些委屈。
年轻道士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驴驴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驴驴?”
小道士欲言又止。
年轻道士怒道:“别他娘的叨叨,按理来说,老子可是青山观的观主,得道高……道士!”
没错,这个年轻道士,就是当初从帝陵里跑出来,然后被青山观那个老道士捡回去的驴道人。
老道士嗝屁之后,他就是如今的青山观观主。
不过这青山观的弟子,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除了这小道士,就没有了。
驴道人眼见小道士实在是看起来有气无力了,这才良心发现,“行了,前面不就有座镇子嘛,师叔今天保证让你吃得饱饱的!”
小道士抹了把脸,一脸不相信,“真的吗?”
“他娘的,我这种得道高道士,能够骗你这个小屁孩吗?”
驴道人站起来,拍了拍道袍,看了一眼远处的黑水镇,眨了眨眼睛,然后说了句走。
说走就要走。
走下山坡,来到那条小道上,这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朝着黑水镇走去。
……
……
黑水镇前几日出了一桩大事,镇上最有钱的人家,梁家的老太爷,死了。
梁老太爷是这边境上有名的大善人,经常救济穷苦人家,镇子上的赌坊都是他开的,看到那些个平日里不开心的人们,就让他们去赌坊里赌上几局,开心一下,等到那些人输光了钱,又吃不起饭,他又发善心,要花钱把那家人的女儿买下来,做自己的小妾。
这样不仅让那家人少了张嘴吃饭,也让那个被他买下来的姑娘活了下来。
黑水镇的人们都很尊敬梁老太爷,每日都祝愿他早点去死,甚至于还将梁老太爷做成玩偶,每日扎针祈祷。
至于其他的,旁人不用做,因为梁老太爷的儿子是那仙云宗的修行者,平日里根本不出现在人前,但老太爷的一切需求,他都能满足。
于是,不能帮助老太爷,也就只能祝愿他了。
终于,在前几天,这么多人的不停的祝愿下,梁老太爷总算是死了。
这是一件很悲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