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泯看向那几具尸体,平静道:“先不说谢顶的事情,光是这几具尸体是怎么回事,烦请告知。”
那中年人没说话,可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已经不耐烦道:“不过是杀了几个凡人,轮得到你来说些什么?”
顾泯眼神冰寒,压制怒意问道:“是你杀的?”
那年轻人不屑道:“就算是我杀的又如何?”
顾泯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个好字,身躯蓦然前掠,速度极快,几乎就在片刻之间,就要到那年轻人身前。
那中年男人脸色微变,瞬间便来到那年轻人身前,对着顾泯一掌击出,雄浑气机从掌心涌出,层层叠起,足以看出这个中年男人的修行境界也算是高深。
足以拦下顾泯的一剑。
烛游锋利无比,片刻之后,还是穿透气机,剑尖到了那中年男人胸前。
中年男人冷声道:“此刻收手,还有退路,若是执迷不悟,休怪我下死手!”
顾泯没有理会这个中年男人,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便朝前递出一剑,这一剑不是之前三种剑诀里的剑招,而是梁拾遗所传授的十六剑。
这是其中最具迷惑性的一剑。
那中年男人从未见过这种剑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失神,等到顾泯的剑快要刺穿他的眉心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仓皇后退数步。
顾泯乘势追击,又递出一剑。
这一下子,中年男人彻底有些慌张,慌忙避开这一剑,正好也将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完全露了出来。
这便是顾泯的想法。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在短暂的时间里将这个中年男人斩杀,他真正的目的,从来都是那个年轻人。
中年男人退去之后,才忽然明白,可等到想清楚,想要回援之时,便已经晚了。
顾泯一剑刺穿那个年轻人的胸膛。
抽剑的时候,鲜血洒落。
顾泯立在原地,看着中年男人说道:“飞光境,很了不起吗?”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中年男人便是飞光境的修行者,比他高出一个境界。
不过全身而退,不是问题。
顾泯看着那具尸体说道:“他说杀人简单,那我杀了他也不难。”
中年男人看着这个生得如此好看的年轻人,皱眉道:“你是顾泯?”
这南陵的年轻剑修很多,但能够让他吃亏的,估计也就是那么三个,而在那三个里,顾泯是生得最好看的。
这一件事,比他年轻一代中剑道第一人的名头更为明确。
顾泯不说话,但至少是没有否认。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起来,他虽然对顾泯没有什么畏惧的心思,但是他对他身后的常遗真人,当真是忌惮得不得了。
常遗真人自从在西海出手之后,现如今整个南陵修行者,还有谁不知道那位柢山掌教是一位走到金阙尽头的强大修行者。
世间敌手罕见。或许剑庭这类的大宗门可以不为所动,但是他们这样的宗门,却做不到无视。
现在想要轰杀顾泯,就要考虑常遗真人的态度。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但语气缓和了不少,“顾道友无缘无故杀我宗门弟子,总归要给个说法?”
顾泯转头看向他,冷笑道:“你可想过我是谁,他杀了这些百姓,我杀他还有什么理由?”
这么一说,这个中年男人就算是明白了,他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想起顾泯和这个地方的渊源,但他还是很不服气,想着顾泯这么一个已经上山学剑的家伙,怎么还在挂念这些事情。
“既然如此,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这番话,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有太多不甘之意。
“但谢顶是我宗门叛徒,理应由我们带回去,还希望顾道友不要横加干涉!”
那中年男人境界比顾泯高出一个境界,现在这么说,已经算是给够了柢山,给够了柢山掌教常遗真人的面子了。
顾泯意外道:“我之前听闻他已经是贵宗门的宗主,怎么,身为宗主,还能够被说成宗门叛徒?”
中年男人脸沉了下去,“这是家事,顾道友不必知晓。”
那些宗门里的事情,中年男人自然不会告诉顾泯实情,只是这次只要将谢顶带回宗门,谢顶基本上就要被软禁终生,至于杀不杀,还要看他们的想法。
顾泯虽然不知道谢顶下场,但也不愿意让昏迷的谢顶被他们带走。
“他算我一个朋友,要不诸位等他醒了,去柢山带他回去?”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去柢山带走谢顶?这不就是在开玩笑吗,等到谢顶醒了之后,肯定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顾泯,到时候顾泯能够把谢顶交出去?
这显然不可能。
那让他们去柢山抢人?
常遗真人还活着,现在的柢山,谁他娘的敢乱闯?
如今的柢山不是数百年那座第一剑宗,但也差不了太多,至少没有必要,没人能去招惹。
“顾道友,当真要如此?”
那中年男人在下最后通牒。
顾泯提剑而立,“要不然就问问我手中的剑?”
中年男人微眯着眼,若是让他此刻便退走,他也不会甘心,因此他很快便做出决定,“那就试试。”
他不准备下死手,即便是伤了顾泯,到时候常遗真人问起来,他倒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就算会付出代价,也是相当有限。
他朝着另外几个年轻人使眼色,意思已经很明了。
他要拖住顾泯,让他们去找寻谢顶。
几个年轻弟子会意,点头之后,瞬间离去。
顾泯眉头微皱,想要出剑拦下,但在一瞬间,便被那中年男人的拳风阻拦。
顾泯身形飘荡,在远处立住。
中年男人正色道:“太苍宗谢常,讨教顾道友剑术了。”
顾泯面无表情,神情凝重。
……
……
偃城里。
洛雪费力的将谢顶拖入一条小巷当中,这一对师徒很快便气喘吁吁。
周州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师父,这家伙戴个草帽做什么,看着像是个乡下少年。”
洛雪知道的事情不会比周州多多少,她仔细想了想,然后煞有其事的说道:“白日里这么大的太阳,他肯定是怕晒黑了,你看看,他的脸多白,这就是戴草帽的好处。”
周州觉得自家师父说得有些道理,深以为然的点头,但很快便提出疑问,“师父,这才是春天,哪里的日头有这么毒?再说了,你们修行者也会被晒黑?”
洛雪一怔,这个问题她的确没有想到,一时间有些愣住了,但她是谁,自诩为聪明又美丽的小师姐,当然很快便要给出答案。
“你这就不懂了,咱们有些修行者,修行的功法过于阴寒,他就是这种,修行这种功法,就越怕见光,不信你摸摸他,是不是浑身冰冷?”洛雪侃侃而谈,看起来煞有其事。
周州果真去摸了摸谢顶的手臂,发现果然是浑身冰寒,这才抬头赞道:“师父真厉害,懂得这么多东西。”
洛雪微微一笑,十分受用。
但很快周州脸色就难看起来。
“师父,他都没气了……”
他的手放在谢顶的鼻子前,果真没有感受到谢顶的气息。
洛雪扭头过来,镇定道:“没关系,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怎么救?”周州一脸木然。
洛雪说道:“我知道,应当是在太阳穴那里,你先将他的草帽取下来,我为他扎针。”
“扎针……”
周州嘴角抽搐,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想法。
不过他还是很顺从的伸手去把谢顶的草帽取了下来,刚把草帽拿在手中,周州的神色就复杂起来了。
洛雪看他愣住,催促道:“做什么,赶紧!”
周州目光移不开,只是看着那稀疏的头发,一本正经的问道:“师父,修行了,也避免不了会秃的事情?”
谢顶的头顶,此刻只有稀疏的几绺头发,看着很是滑稽,怪不得他要戴着草帽。
洛雪一愣,心想这人问的是什么问题,正要训斥两句,可这才看去,也是呆住。
片刻之后,她啧啧道:“原本看着还算清秀,这下一看,真是……惨不忍睹。”
洛雪叹道:“比起来小师弟,真是差太远了。”
周州附和道:“对,怎么可能比得上小师叔。”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谢顶忽然睁开了眼睛,眼里一片冰寒,没有感情。
周州吓得向后倒去,草帽也脱了手。
谢顶冷声道:“谁取的?”
周州看了一眼自己师父,洛雪一脸茫然的转过头去,心脏跳得贼快。
周州觉得面临了这世上的最大难题,要是不解决,很可能自己就没了,于是在这危急关头,他转过头,正好看到了来到小巷里的那几个年轻修行者。
于是他伸手一指。
“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