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这些朝臣之后,他似乎是已经忘记了此刻的处境,他就想朝着那个玉座走去,然后坐上去。
成为大宁的皇帝多好,号令人间,莫敢不从?
南楚和大宁相比,又能算些什么?
大祁又算什么?
生着这个想法的顾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开始缓慢的朝着那边走去,他走在朝臣中间的那个空道上,缓缓向前。
大殿很大,但只要走下去,总归是能走到尽头的。
于是在不久之后,顾泯便走到了尽头,看向了高处的玉座。
他缓缓沿着阶梯朝着玉座走去。
每一步都极其缓慢,眼里时不时闪出别的痛苦的情绪。
其余站在后面的五个少年,眼里都已经不复清明,他们没有前行,但在原地,心神已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泯的情况。
不多时,顾泯来到了玉座前,他看着这张象征着权力和欲望的玉座,眼里满是癫狂之意。
终于不再犹豫,顾泯缓缓坐下。
当他坐下的同时,大殿里有钟声响起。
那声音传了出来,却无清澈之意。
但站在大殿里的那些朝臣,这个时候便好像被人赋予了生机,全部都活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坐在上面的顾泯。
纷纷拜倒。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寿!”
整齐的声音响起,宛如真实的事情。
顾泯想起了小时候看父皇上朝的时候,那个时候父皇坐在龙椅上,身前也是跪着这么多人。
而这个时候的父皇,眼里便是有一种满足感,那个时候顾泯还小,不清楚满足感是从什么地方而来。
可到了如今,他却是知道了。
满足感不是有这么多人跪拜他,而是这么多人是无数百姓的代表,那种满足感是对统御天下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果然很美妙。
古来帝王,怪不得多是骄奢之辈,这种诱惑力,的确没有多少人能够受得了。
顾泯看着眼前的朝臣们,动了动嘴唇,或许下一刻就要说出来平身两个字。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泯的眼睛里闪过很多纠结的情绪。
他坐在玉座上,久久没能喊出那句平身。
他不喊,那些朝臣就只能一直跪着。
但此刻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让他喊出来,那个声音充满了诱惑。
顾泯几度张口,但也没能真正的说出来那两个字。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整座大殿里寂静无声,仿佛就像是一座空殿而已。
又过了很久,在空旷的大殿里,忽然传来了一道悠长的声音,“那两个字真有这么难说出口吗?”
那是一道平和的声音,但不管是谁听了,都会在其中感觉到一股霸道和不容反驳。
顾泯猛地睁大眼睛。
眼前的朝臣们都不见了。
自己身前也不是空殿,而是一张玉座,玉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帝袍,头戴帝冠的男人。
帝袍上用金线绣有金龙,栩栩如生,那个男人面容说不上俊俏,但也绝不普通,更为不易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帝王之气。
那种气势,让人一看到之后,便会想着跪拜下来。
那无关境界,只是自身气势。
如果到这个时候,都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的话,就实在是愚不可及了。
是的,他就是那位千古一帝,是这一千年来的最强者。
是世间最后一位一统世间的君王。
他的传奇事迹不用多说,每一个修行者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更妄论顾泯是在那山洞里看到过整个宁国的兴起的。
到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进入帝陵之后出现在那个地方。
因为自己是大宁皇族后人,所以才能有幸看到那些壁画。
但看到那些壁画,见到了宁启皇帝又如何?
还是没有如今来得震撼。
宁启帝看着顾泯,问了那个相同的问题,“为什么不说出那两个字?”
这是帝王之音,虽然平缓,但也给顾泯的脑海里造成了强大的冲击。
顾泯心神摇晃,一时之间,大脑几乎不能思考,他只能缓缓说道:“因为那不是我的。”
宁启皇帝挑眉道:“朕已经死了,你身负大宁血脉,就是朕的后人,这天下都是朕留给你的,你如何不敢说?”
顾泯喃喃道:“天下?可是大宁已经没了。再说您真的死了吗?”
王朝更替是世间规律,即便大宁王朝当初真的强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依然会覆灭。
宁启帝听着这话,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身为千古一帝,亲手将大宁打造成一座王朝的男人,经历过无数风雨,即便是被人告知王朝不再,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朕当年以一人之力,屠灭数国,一统世间,而后蛮夷来犯,也是朕亲手将其斩杀,大宁在朕手里,远胜之前一切王朝,朕若是还在,大宁何至于到了覆灭的地步?”
宁启帝的眼里透露出些失望之意,但最后还是冷漠的说道:“可惜,朕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