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丽的眼神是那么明显，放在以前，吕成无论如何也会替她解决这个难题。</p>

但如今，他只是苦笑一声。</p>

“所以，你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让你没了尊严，但最终该掏钱的还是我们。”</p>

“丽丽，你的心是铁做的吗？”</p>

吕丽咬牙。</p>

“我可没说这话。”</p>

“你不想出学费，那就不出好了。”</p>

是啊，没说，但眼神表达了一切。</p>

……</p>

吕成看着她：“我只想问一个问题。”</p>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好久好久，一直没有勇气问出口。有时候夜里醒来，都在幻想着某一天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p>

“你嫂子大出血那回找你借钱，你不肯……到现在，你后悔吗？”</p>

“谁说我不肯！”</p>

吕丽跳脚！</p>

“我明明打回去钱了！”</p>

“再说了，她大出血又不是我弄的，我没钱，只有那么多，你们不能硬逼着我拿钱出来呀。”</p>

吕成看着她，目光悲凉。</p>

“丽丽，我不是傻子。”</p>

“你上学出息了，打个电话咱妈要在家里说好久。”</p>

“说你出息了，做家教赚了很多钱。”</p>

“说你花钱大手大脚，还想给她买金戒指。”</p>

“说你卡里存了2000多块钱，一个星期就能赚好多。”</p>

“明明你们才通过电话……”</p>

吕成想起往事，此刻嗓子有些干哑。</p>

“可等到借钱的时候，咱妈打了几个电话，说了多久？”</p>

“我们又不是没给别人打过钱。打钱的时候银行会延迟，但是会延迟到那么恐怖吗？”</p>

“还有你的500块钱……”</p>

“接近四个小时，咱妈明明说了，你嫂子大出血撑不住。”</p>

“知道最后怎么保住命的吗？她在医院给人家磕头……”</p>

“你觉得尊严很珍贵吗？”</p>

“我告诉你，在命面前，一分不值。”</p>

说着，他自嘲的笑了起来：“我们是穷人，膝盖软，这些年为了救咱爸的命，为了给你解学费，磕头也不是头一回了。”</p>

“你的500块钱来了又回，他们还都瞒着我们……你嫂子一直感激你，觉得你不容易，还让我们打钱过去，怕给你丢脸。”</p>

“你跟你嫂子都是女的，她子宫摘除了，你听着不觉得难受吗？”</p>

“丽丽，你怎么狠得下心？”</p>

“嫁进来那么多年，你的生活都是她照顾着。哪怕是城里人养个保姆，总也有点感情的吧！”</p>

……</p>

吕丽脸色惨白。</p>

她嘴唇哆嗦着，正准备说些什么，吕成却不给她这个机会。</p>

“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个话。我在想，我以前的妹妹到哪里去了？”</p>

“是啊，你嫂子大出血，我没怪你，因为不是你造成的。但是……”</p>

他抹了把脸，此刻眼眶微红：</p>

“不是你的错……就像我们去借钱时一样，人家不借也没错……”</p>

吕成看着她，目光深远。</p>

——可那些是邻居，是乡亲，是亲戚……</p>

而眼前这个，却是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亲妹妹。</p>

所以他才会越发显得痛苦。</p>

……</p>

“你这分明是迁怒。”</p>

好半天，吕丽才说道。</p>

“她挺那么大肚子还非要去赶集去镇上，偏偏又不带够钱……碰到这种事，只能说是人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