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p>

高考日。</p>

大姑早上起来看到天空阴沉沉的，心中还颇为满意。</p>

“天公作美啊！”</p>

她感叹一句，随手拉开了窗户。</p>

——作美个屁！</p>

天是阴沉沉的，可空气又闷又潮，让人好不舒服，还不如昨天那种大太阳的干热呢。</p>

但老天爷给的考试环境，咱也没法说，咱也改不了。</p>

她这会儿只能赶紧准备早饭，顺带掐着表将儿子叫起来。</p>

相比之下，周海涛因为接连三次模拟考成绩步步高升，这会儿信心满满。</p>

只要想到自己即将解放，他的心情就前所未有的轻松。</p>

高考怕什么？</p>

高考就是他走向自由的第一步啊！</p>

反正他就这水平了，想叫他复读，那是打死都不能行的。</p>

抱着这种欢快的心情，他三下五除二将早饭吞进肚子里，收获来自母亲的关怀：</p>

“慢点吃，别噎着……”</p>

作为男孩子，周海涛何曾享受过这种温柔到有些渗人的关怀？</p>

这会儿不自在的抖了抖肩膀，换上丁丽萍昨天给他准备好的衣服。</p>

压根儿没注意到上衣和裤子上的对勾有什么特殊含义，走到门口要换鞋，倒也发现是一双新鞋。</p>

“我那双阿迪呢？”</p>

只是考试而已，没必要连鞋子都换新的吧。</p>

大姑轻轻拍了他一下：</p>

“穿什么阿迪呢？这个耐克和特步，你挑一双穿着吧。”</p>

对勾是个好兆头，?是将错误都踩在脚下。</p>

选哪一个都没错的。</p>

周海涛叹口气。</p>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看他妈昨天去买了那么多东西的样子，今天想必也是有安排的。</p>

于是老实孩子就低头将对勾穿到脚上。</p>

再一抬头——</p>

“妈，你穿的什么啊？”</p>

大姑一边艰难的把后背拉链拉上，一边回答：</p>

“你说这个啊，昨天特意买的，你薇薇姐可是特意嘱咐我要这么穿呢。看看，儿子！旗开得胜，好兆头不？”</p>

周海涛瞪大眼睛，很不能相信这是薇薇姐的提议。</p>

但他妈如此笃定的样子，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会儿看着红彤彤一片耀眼，只能扭头出门。</p>

——“你开心就好。”</p>

心里有点淡淡的羞耻感。</p>

……</p>

对门儿的考生也是算的这个时候出门，大姑可不知道，她昨天随口一句话，让隔壁两口子纠结了一晚上，不知道该不该来问。</p>

那问不问的，今天都高考了，夫妻俩也只能收敛心神，也准备送儿子去考场。</p>

恰恰好，俩孩子分到同一考场了，都在市里的九中。</p>

邻居孩子家长寒暄着：“哟，丁姐，今儿穿的这么红火呢？”</p>

改良旗袍，不显大姑丰腴的腰身，反而显得她个子高高的，还挺好看的。</p>

就是有点太红火了，跟新娘子似的。一般他们这个年纪的，不太好意思穿出门。</p>

大姑笑眯眯的，今天只觉万事俱备，心情那叫一个美啊。</p>

这会儿看对方小孩儿，也笑着点点头：</p>

“赶得巧啊，你们也这时候出门——来，君君，阿姨也给你个好兆头，这叫旗开得胜，祝你考试圆圆满满啊！”</p>

旗开得胜！</p>

四个字，听在邻居两口子耳中，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p>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p>

这就是丁姐昨天说她侄女打听到的、帝都的独门送考方法吗？</p>

唉呀！</p>

失策！</p>

早知道，昨天无论如何都得问清楚的。</p>

不过不怕。</p>

邻居家深吸一口气。</p>

——等今天孩子考完试她就去买！</p>

也买个这样大红的旗袍。</p>

家长们心中各有思量，俩孩子却熟悉的很，这会儿互相打了招呼，一边儿还讨论着，高考结束之后班里去哪儿聚餐。</p>

想来男孩子心大如斗，根本就没啥紧张的。</p>

……</p>

要不怎么说是缘分呢！</p>

同一个班里，同样分到九中考场的学生可有五六个。</p>

帝都那么多学校，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概率。</p>

家长们互相都认识，尤其海涛妈今年可是大出风头。</p>

因为她儿子，从班级的中下游一路蹭蹭往上，成功晋升211，985的好苗子。</p>

各个家长都在打听他的提升成绩的妙招呢。</p>

只可惜大姑说话遮遮掩掩，之前给出一套侄女从帝都送来的资料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p>

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分能刷下几百几千个名次，大家伙儿也不好意思追根究底，只是自己找门路，想方设法的打听。</p>

听说海涛妈的资料都是从她侄女那里得来的，她侄女可是明大的高材生呢。</p>

啧啧。</p>

他们家怎么没个这么有出息，还能提携弟弟妹妹的侄女呢？</p>

……</p>

等到孩子们终于进了考场，家长们心情放松，心里却也都提了起来，这会儿只能通过闲聊来放松心情。</p>

“哎呦，这个天闷热闷热的，心里好烦躁啊！”</p>

大姑也叹口气：“可不呢，要我说，还不如昨天大太阳。”</p>

“那还是算了。”</p>

一个家长说道：“你瞧你今天穿的裙子，跟昨天那样大太阳，回头皮肤都得晒坏了。”</p>

说起裙子，几个衣着随便的家长就打听起来：</p>

“海涛妈，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亮啊？”</p>

丁丽萍得意洋洋。</p>

都到这个时候了，那当然是要展示自己从帝都学来妙招的这种优越感呀！</p>

她故作神秘，又带着一丝轻描淡写的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非专业演员的她，是怎么将两种情绪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的。</p>

“唉，还不是我那侄女，千方百计的打听帝都送考的都有什么个讲究。昨儿急急忙忙把要求跟我说了，害得我呀，中午饭都没吃，直接就去商场买东西了。”</p>

“看我这裙子，旗袍！”</p>

“再看这颜色，红不红？这叫旗开得胜。帝都那边专门给孩子送考得好兆头的。”</p>

……</p>

晴天霹雳呀！</p>

大家伙儿又羡又恨，心头还有两分纠结。</p>

这……要不中午也去买一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