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遇到(1 / 2)

 “正像你方才指出的,人是会发生变化的。”

“如今,大多数人至少要换三次职业。”

“古铜,我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了。”

“我起初在特战队服役,后来又在政府部门工作,现在是该开始从事我的第三个职业的时候了。”

“那么这第三个职业将是什么呢?”

“我还不清楚,我不愿意仓促作出决定。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老杨没有回答。

“我在问你问题。”古铜说。

老杨仍然没有回答。

“最好不是带我去情报局设在这边的康复诊所。”古铜说。

“谁说去那了?”老杨似乎作出了选择。“我们正在带你去你要我们带你去的地方——重庆。”

古铜买了一张单程船票。轮船需要航行八天七夜,而且途中要在天府作短暂的停留,因而他有充裕的时间考虑自己目前的所作所为。他的行为的确异乎寻常,他能够理解他过去的上司为什么会感到不安。见鬼,就连他自己也为此而感到不安。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一向能够控制住自己,可如今他却听任一个怪念头的摆

这里的码头太小,容不下大型客轮,快到目的地时他看到了岸边黄乎乎的荒野,不禁大为震惊。在烈日的烘烤下,沙地和岩石绵延不断,一直伸向远处光秃秃的山头。他对自己说,你还指望看见什么?这里就是个大沙漠。

至少,这边还有个小火车站,因为人少,这边的工作效率也相当高,古铜仅用了10分钟,就取出了自己的手提箱,来到车站门口准备叫一辆车。

“去圣菲哪条路最好走?”他问车站后面的年轻妇女。

这位妇女是相比本地人。她粲然一笑,那双富于表情的黑眼睛显得更加迷人了。“这要看你是想走近路还是想观看风景。”

“这儿的风景值得看吗?”

“绝对值得看。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我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

“那你正适合到这边来度假。你看这张地图,”她说,“沿着2公路往北驶几里路,然后向东拐,开大约20里后,再向北拐上松石小道。”这位职员用一支毡制粗头笔在地图上比划着。“你喜欢当地的青稞酒吗?”

“太喜欢了。”

“那就在一个叫马房的小镇上停一下车。”她把重音落在马房这个地名的第一个音节上,仿佛要把它与普通话在发音上区别开来。“30年前,那个镇子一片荒凉,眼下它成了艺术家的聚居地。那儿有个叫做矿井酒馆的破烂老房子,里面的人夸耀说,他们的青稞酒是世界上最好的。”

“是真的吗?”

那妇女只是又送上一个迷人的微笑,叫来一个司机介绍给了他。

古铜经过车站外面一座两匹赛马的金属侧影雕像,按照那位职员的指点上了路。他注意到,阿尔伯克基的建筑物似乎与美国其他地方的没有什么区别。偶尔他看到一幢平顶的拉毛粉饰房子,似乎与他在报纸上见过的土坯房屋有几分相像,但沿途所见的建筑大多有着尖顶和砖或木制的墙壁。他暗暗担心,那个报纸也许夸大其词了,圣菲也许跟别处没什么两样。

沿着那条路,驶过巍峨而嶙峋的群山。当他向北拐上绿松石小道后,路边的情景开始改变了。孤零零的小木屋和A字型茅舍似乎成了标准的建筑。再往前开一会,路边就没有什么房舍了,植物则越来越多——落叶松和矮松、各种各样的低矮仙人掌以及一种类似三齿蒿的高达6英尺的灌木。窄窄的道路从他刚才在车站看见的高山背后蜿蜒经过,向高处盘旋,这使古铜想起,轮船上的水手曾对他说过,这边是个一里高的地方,水手还告诉他,在最初几天里,旅游者会感到行动迟缓,呼吸困难。他开玩笑说,有个乘客曾问她,圣菲是否一年到头都海拔这么高。

古铜没有去注意自己的身体对这个高度有何反应,不过那是在意料之中的。毕竟他受过训练,在高空两万英尺处作缓开伞降落时,不把高度放在心上。他注意到的是,空气变得格外清新,天空变得格外碧蓝,太阳也变得格外灿烂。

他恍然大悟,为什么车站的一幅招贴画上把这里称做阳光翩跹起舞的土地。当他抵达一处高原,朝左侧望去时,一幅起伏连亘的沙漠景观映入他的眼帘。南北走向的大沙漠似乎绵延数百里,西面宽广辽阔,远方的群山比之前附近的山峰更加雄伟。蜿蜒向上的道路带着他经过一个又一个急转弯,从许多转弯处望去,景色更加壮观。德克尔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世界之巅。

古铜一遍遍地提醒自己,马房的发音重音在第一个音节上。这是个由茅舍和木板房组成的小村落,里面的居民大多是之前年代反文化分子。这个村落延伸在一道树木茂盛的狭窄山谷的边沿上,右面则毗邻覆盖着煤层的山坡。正因为这儿有煤,人们才在本世纪初建起这个小村镇。矿井酒馆是一座油漆剥落、摇摇欲坠的两层木楼。它大概是村里最大的建筑,坐落在镇子右边起伏的山坡脚下,正好位于山坡与村镇的交界处,很容易找到。

古铜让司机停下停下,看着一帮身穿矿工服装的人从自己面前经过。这帮人在前面路边的一座房屋前停住,解下折叠起来的画板和尚未完成的油画,把它们拿进屋去了。古铜咧嘴一笑,走上通往酒馆封闭式门廊的台阶。随着他的脚步,他的脚下发出空洞的咚咚声。他拉开一扇咯吱作响的纱门,走了进去。里面简直就是本世纪初沙龙的微型缩影。室内有个舞台,酒吧后面的墙上钉着世界各地的货币。

这个昏暗的地方有一半坐满了人,人们都在吵吵嚷嚷地热烈交谈着。古铜坐到一张空桌子旁,与车站的高效率形成明显对比的是,他等了许久,才有一个留着前清大辫、系围裙、举着托盘的男人不慌不忙地朝他走过来。古铜告诫自己说,要耐心些,姑且把这儿当做减压室吧。

侍者裤子上膝盖处撕破了。

“有人告诉我,你们有世界上最好的青稞酒,”古铜说,“这肯定不是真话。”

“尝一尝你就知道了。”

“给我来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