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难自已(2 / 2)

新京喋血 秋镝 0 字 2020-06-27

“你别急,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一会儿,我把那个甜嘴麻五叫来,一问便知。看姐的。”

不一会儿,走廊里又传来对话声。

“杏花,小心点提着,让麻五从门口叫辆车,我马上下楼了。”

“老板娘,还需要带别的菜不?”

“我不都安排了么?一并带上。”

过了有一阵子,查春娥向外喊:“伙计弟弟,进来一下。”

那个小伙计推门进来,“姐姐,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你把楼下的麻五叫来,姐我问他点事。”

“好嘞,您稍等。”

随着“噔噔……”脚步声响,麻五理着手中的白手巾,进得屋来,点头施礼,“查小姐,您有事尽管吩咐。”

“麻五,姐问你点事儿,你可要据实回答。”

“一定,一定,小姐呀,只要是麻五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警察厅新来个副总警监衔的保安科陆科长这个人?”

“知道啊,我们整个太白居都知道啊!”

“那是为什么?他不上警察厅上任,到太白居做什么?夸官呀?”

“查小姐,您有所不知啊。听小的给细细道来。”

麻五又清了清嗓,手里操起了一根筷子和一个碟子,在桌前打着点,用唱快板书的口吻说:“话说前日晌午,纳兰司长与这位陆英雄来小店进餐,那是客似云来,蓬荜生辉,哪料得,警痞赖三炮,吃了霸王餐,枪杀李三哥,行恶逞凶顽;英雄陆总监,仗义出手援,狂抡两巴掌,飞脚夺枪还;不费吹灰力,活擒大恶人,众人齐声赞,厅长来周旋;都说乱世乱,总有担当人,煌煌太白居,英雄美名传!”

查春娥听着直乐,“这还一套一套的,谁编的呢?你麻五改行得了。”

麻五红着脸说:“姐姐,您就逗我玩,我哪会这个,这是总在咱一楼大堂说书的董五爷经历那件事后,编的快板书,天天说讲着,麻五我这是现学现卖!嘿嘿-----”

“怪不得的呢,没你的事儿了,下去吧。”

“好嘞,姐,谢谢您赏脸让我表演。”

“这小子,嘴皮子够厉害的。听见没?这姓陆的才到新京几天,就成英雄人物了,妹子,你还别说,这人真有股那个正气劲,不像那些个汉奸败类。”

卢颂绵嗔怪着说:“姐,你说你这一打听,那个郞老板不也知道了,你呀,真是在放送局工作。”

“知道怕啥?知道正好,咱一个大户人家的黄花大美女不比她这小寡妇强?知道了省得她惦记。”

“姐,人家也许就是感恩,我没吃上醋,你先帮我把醋坛子摆上了。你呀,大嘴,大放送。”

姐俩个说笑着,吃的是饭菜,聊的是男人。

正聊着的时候,就听麻五的亮嗓门在楼下喊着,“楼上听着了----,吉长总商会卢会长驾临‘微雨燕双飞’----”。

卢颂绵听到这,刚想兴奋地说:“我爹来了!”

紧接着就听见木楼梯上响起了稳重的皮鞋声和女人的高跟鞋声,一个浑厚,一个清脆,听脚步声是两个人。

一听到还有女人陪同,卢颂绵不由得又坐下来。

听得明白,这两个人在隔壁房间坐下,没有关门。

女人说:“伙计把卢先生常吃的菜安排好行了。”

伙计应声下楼去了。

听见那女人又说:“云桐(卢世堃的字),近日常继方这边的几桩事都得你帮他了,他因为去年倒腾棉纱的事,日本人没少找他麻烦,这次他弄得这批海盐,你得帮他销出去,要不大都会这边维持起来也很难。”

“你放心好了,他常继方当年为我挡枪才把腿弄瘸的,我们的交情自不必说,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倒是你,要保重自己呀,自从颂绵的母亲去年过世后,我有几次想和颂绵提起我们的事,但又思量时间太短了点,毕竟你才比她大5岁,先缓一缓吧,你要理解我的处境。”

“和我你还客气?我慈棣敬慕你是当世的英雄,对我的关怀我都记在心里,何况我的恋父情节很严重啊!……只要你和女儿幸福,看着你每天都那么开心,我就知足了。我个人的名分也无所谓,只等女儿嫁人了,我好好地照顾你就行了,等女儿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尽享天伦之乐,多好?”

“生逢乱世,我的牵挂不只是我们的家庭,我还有那么一大帮弟兄们,他们都是我的臂膀,离开了我,他们就会乱,甚至有的人都得又去当土匪,也有的会当汉奸,所以我必须把总商会和清风堂经营好。现在不比过去了,经济萧条,民生凋敝,乱世呀。”

“云桐,你是不是还有心事呀,能和我说么?”

“唉,还不是颂绵这丫头。昨晚在于芷山的家宴上,遇到个新来的叫陆黎的,原是兴安东警备军207旅独立团副团长,因为对于芷山母亲有救命之恩,被王之佑和纳兰松寒举荐,到警察厅任副总警监、保安科科长,兼任地方警察学校的总督训官,不想在宴会上有人想刺杀于芷山,这小子先是飞碟击落飞刀,然后又为老于挡了两枪,现在医院里呢。我们的宝贝丫头就受不了了,昨晚回到家就神不守舍地,今天估计这班也没怎么上好,让我好不担心啊。”

“那小伙子怎样?以颂绵的眼光自然不可能看走眼呀!”

“你还别说,我也打听了一下纳兰,这人长得自不必说了,一表人才,34岁,表字寒生,老家在承德,是做皮货生意的,1922年赴日本江田岛海军兵学校留学,1925年回国,后来投汤玉麟手下当兵,1927年随汤玉麟由京绥线反攻阎锡山,在河北宣化错手打死了汤玉麟的侄子汤佐昌,后来到了兴安东警备军,投了张益三旅长,至今没有成家。可以说他是个高材生,功夫了得,浑身上下,正气凛然,是个好小伙子,给我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但这辈子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还得安排人去承德,查查底细。而且,我心里总是不愿意我的未来姑爷给日本人当差。”

“别说人家,你不也是中央银行的副署理么?”

“你看你,这母女还没通气呢,就向着女儿了。”

“你呀,我说的是公道话。”

“卢会长,菜齐了。”

这边“明月轩”里,卢颂绵被这一切弄蒙了,他想不到这是怎样的情境,母亲过世不到一年的时间,最亲爱的父亲就另结新欢,这小妈还比自己只长了5岁,这叫什么事儿?想到这,她把心中千思万想的陆黎抛在了一边,起身就要向隔壁冲过去理论。

查春娥赶忙拦住了她,小声说:“我的姑奶奶,你可谨慎点吧,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这是酒楼,不是家里,你总得给你爹留着脸面不?别冲动。”

气得卢颂绵呆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是怨恨,是气恼,是委屈,是不平,心中五味杂陈。

查春娥用手帕不住地给卢颂绵擦着眼泪,那边一老一少两个人说得什么贴心话,她们再也听不见去了。

卢颂绵毕竟受过西方高等教育,她冷静下来,仿佛自己也长大了许多,但泪水却止不住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