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思来想去,自己手边的实力确实不足以在这种时刻杀向嘉峪关,只好派出全部夜不收,联系甘州方面调集大军前来肃州,然后再视情况决定如何收复嘉峪关。
甘州方面在两日后收到刘綎的消息。徐三畏得知刘綎奇袭收复肃州时,先是大喜过望,但马上就阴沉了脸,严词拒绝了刘綎要调集甘州大军前往肃州的请求。
不仅如此,他还当众指责刘綎料敌失策,放布日哈图部完好无损地撤回嘉峪关。按他所言,布日哈图部主力毫无损失却控制着至关重要的嘉峪关,这就好比大明西北咽喉被其一手控扼,是进可攻退可守,而大明方面则要面临嘉峪关蒙军随时可能的东进奇袭、骚扰。
尤其是,徐三畏认为嘉峪关一日不曾收复,则肃州就一日处于危险之中。徐三畏越说越生气,表示说不止肃州,由于嘉峪关的蒙军实力仍在,一旦甘州大军被调往肃州,则蒙古兵倚仗机动性优势,甚至可以考虑玩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方面欺骗肃州城中明军,通过种种手段逼肃州明军主力保持守势,一方面则以主力奔袭甘州。
届时,甘州主力已然西调肃州,城中城防空虚,没准就会被蒙军趁虚而入,如刘綎收复肃州一般被奇袭得手,到时候这责任你刘总戎承担得起吗?
甘州守军闻令不行,被徐三畏死死按在城中不准出兵,而刚刚从山丹卫磨磨蹭蹭开赴甘州的刘綎余部听到消息,却是全军上下震怒不已。刘天俸压制不住军中暴躁,只得不顾徐三畏严令,带领两万余人的刘綎部剩余先锋军西进,去往肃州与刘綎会合——这就是徐三畏指责刘綎部不遵军令的由来。
人在肃州的刘綎苦等数日,结果只等来自己所部先锋军剩余,也是气得大骂徐三畏,说他果然人如其名,真个是“畏”敌如虎,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在担心布日哈图要奇袭什么鬼甘州!
按照刘綎在部下面前大骂徐三畏时的说法,布日哈图连区区刚被拿下的肃州都不愿意强攻,怎么可能又从嘉峪关调头绕过肃州去打甘州!况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他这时候还去打甘州有个屁用?
想想看,蒙古大军主力去打甘州,则嘉峪关兵力顿时空虚,而此时明军主力就在肃州,只要去拿下嘉峪关,他布日哈图主力岂不是被堵在河西走廊插翅难飞了?天底下还能有人蠢到这样打仗的?真有这种蠢人,那也不会是布日哈图,只能是你徐三畏!
当然,徐三畏也不会真这么蠢。他之所以要搞出这档子事,归根结底是要压服刘綎,让刘綎知道他头上这个“征西提督”的头衔在甘肃并不好用,依然要听甘肃巡抚的指挥!
虽然理论上巡抚和总兵因为文武有别而不能直接分什么高下,但现实就是品级可能较低的巡抚完全可以命令名义上品级更高的总兵。故,徐三畏的做法虽然很糙,但以往这种事发生之后,朝廷极大概率还是会保巡抚而强压总兵服软。
刘綎知道朝廷一贯的脾性,因此深知部下不遵徐三畏之令已经给自己造成了把柄的他,只能赶紧写好报捷书抢先送往京师,期望高元辅法眼如炬,一眼看穿其中缘故,伸出援手拉自己一把。
他的这份谨慎的确起了效果,高务实收到报捷书之后立刻发现了不对。不过,高务实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徐三畏的奏疏也到了之后,两相对比之下彻底搞明白了其中的根源,这才召集另外两位阁臣开会。
会议上,高务实先拿出刘綎的报捷书。周咏不必说,自然表示刘綎这次奇袭十分成功,虽然嘉峪关尚未收复,但只要征西大军主力一到,嘉峪关早晚必定收回。赵志皋不是很乐意夸赞刘綎,但因为已经对高务实服软,也只好勉为其难表示刘綎干得还行,“可再观后效”。
然后,高务实就拿出了徐三畏的弹章。这下子,赵志皋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这里有个情况不说不行:赵志皋是浙江金华人,徐三畏是浙江杭州人,两人虽然并非一榜同年,但至少大家都是南榜出身,也都是心学派的底子,说到底总归是自己人。
现在问题来了,徐三畏这道弹章里说的事情虽然应该都是“事实”,可是大家刚才已经讨论过刘綎的做法,“一致认为”他干得不错。现在言犹在耳,自己如果因为徐三畏的弹劾就马上翻脸说刘綎有问题,那岂不是自己抽自己嘴巴子?也实在太拉不下脸了。
高务实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志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忍不住好笑,正要开口,忽见赵志皋叹了口气,道:“阵前文武不和,实乃大忌,元辅……”
“是啊!”高务实马上截断赵志皋的后半句,点头道:“刘綎是朝廷选派的征西提督,是要为后续作战负责的,可不能因此临阵换将,看来……”
他装作十分惋惜地样子长叹一声,道:“要委屈徐理斋挪动挪动了。”
赵志皋面色一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元辅要为一武臣而改任抚军?元辅,吾恐此举后患无穷,还请三思啊。”
高务实微微一笑,道:“次辅莫急,且听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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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儿子没发烧了,现在只是还爱咳嗽,应该快好了吧……希望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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