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一愣神,没明白张寿的意思。不过黄明远也不会因为张寿一句话变了颜色,而是仍旧镇定的说道:“知仁此为何意?”
张寿没想到黄明远如此镇定,只得接着说道:“寿往日多得卫公照顾,素与卫公亲近,知卫公有大功于国家,实不愿看到卫公蒙难。然卫公不知,天子回洛之时,卫公便是大难临头之际。”
黄明远看着张寿,心中却是有些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么快便要图穷匕见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背后是谁。
黄明远便故意说道:“知仁谬矣,天子归都,乱贼阚平,此正是大喜之事,且本公平定杨玄感之乱,也是有大功于天子,何来大难。”
张寿见黄明远满脸的不信,便问道:“卫公自从军以来,覆灭突厥,平定杨谅叛乱,西征吐谷浑,东破高句丽,今又平定杨玄感叛乱,可谓是戎马一生,功勋卓著,即使对于大隋,也可谓是再造王室,勋高一代,自古名将,虽有孙、吴,亦无能与卫公比肩者。然张寿所言卫公之大难,正是如此。现在的卫公已经是封公爵,官拜首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门生故吏不计其数,只要愿意,甚至可以倾覆大隋江山。即使天子对卫公信任,难道能容忍卫公的至高地位和对大隋江山的威胁。
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昔日吴起破齐,未返都便遭驱逐;白起破赵,却只得杜邮自刎;刘邦灭楚,即收韩信兵权;慕容垂破桓温,便被迫叛逃母国,如此种种,便是如此。魏武侯、秦昭襄王、汉高祖,此数人难道非明君吗,盖乃为臣者功高震主,为君者不得不除。”
黄明远听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说道:“未来之事,谁又能料得,知仁此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有多智吧?”
张寿笑道:“寿哪敢在卫公面前班门弄斧,只是有一言想劝卫公。功高不赏,震主身危,二事既有,卫公岂得无虑。卫公此时,一如破赵之白起、灭楚之韩信,虽然无过,天子却必杀之。卫公愿意如白起、韩信一般,为国倾尽一生,却身死族灭吗?
自古以来,扶危定难,鲜有得终。既然如此,卫公何不走另一条路?今卫公威震中原,声动河塞,天下之人,无不信服。若卫公据洛称霸,则千载一时也。”
黄明远听到张寿的话,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张寿说道:“张寿,你是在劝本公谋反?”
听到黄明远的厉声责斥,张寿却并不惊慌,而是说道:“杨广荒淫无道,不恤百姓,残忍暴虐,禽兽之行,以至于今日天下大乱,盗贼横生,百姓流离失所。卫公威望显著,百姓爱戴,只要卫公登高一呼,必定是应者云集,到时王霸之基可定也。”
黄明远看着张寿说道:“你倒是巧舌如簧,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
张寿说道:“杀一张寿易,但保全卫公难啊。”
黄明远看着张寿,不由得冷笑了两声,忽然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张寿说道:“卫公本智慧高深,不需张寿多言,便知处境。张寿知卫公对天子之忠诚,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昔日韩信倒是对刘邦忠诚了,若无韩信,何来汉高祖,可结果如何?试问当初蒯彻之说韩信,若韩信从之,天下三分,安能于未央宫死于妇人之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杨家的天下,当初不也是杨坚从宇文家的孤儿寡母的手中夺得的吗?凭何杨坚做得,卫公便做不得,当初杨坚逞凶之时,便该想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