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放下杯子,意味悠长地说道:“静乐,人这一生就跟茶一样,喝起来是苦涩的,平淡的,但是喝到口中,很多时候又是回味悠长。若是总是品着它的苦涩,很多时候便感受不到它的回味。”
“那兄长呢?总是在品尝着苦涩,还是在回味之中?”
黄明远闻言笑了笑,小丫头还是这么犀利。
可能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于直白,容易让黄明远为难,因此杨静乐有些沉静了下来,微蹙着眉头。
黄明远不由得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黄明远着实不想和杨静乐聊这些,因为杨静乐太蕙质兰心了,她越是懂事,就越让人心疼。
黄明远端起杯子,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放在桌案上。
“静乐,这次前来,我本来是要送你一程的。长安实在太远了,很多时候未必能够干涉到云州的事情,而你此去突厥,势单力薄,能依靠的人不多,所以我想送你去大利城,也能给你一个依靠,让染干有所忌惮。只是现在看你这样子,我实在心有不忍,若是你不愿意和亲突厥,我这里总会有些办法的。”
杨静乐刚开始听到黄明远的话还有些怅然若失,后来则是眼前一亮,最后所有的目光渐渐便暗,失去了闪耀的光辉。
“兄长想怎么做?”
“假死!”
黄明远斩钉截铁地说道:“从长安到大利城两千余里,山高路远,水土不服,总有办法脱身,哪怕朝廷和染干都不信,也不会有证据。只是以后要委屈你了,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离开,可能再也恢复不了身份,一辈子都要隐姓埋名。”
杨静乐立刻就想答应下来,若是能跟在黄明远身边,哪怕隐姓埋名又如何。
只是若是真的如黄明远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和亲突厥是国策,若是自己就这么死了,不仅自己的父母、家人,连黄明远都要受牵连,有些事情,不是没有证据便不能有结果的。
“兄长对静乐的疼爱,静乐铭记于心,只是静乐身为宗室女眷,身负家国大任,实在不敢有负于母邦重托,更不敢临阵而逃。还望兄长将刚才所言,全部抛之于脑后,再不要提起。”
说着杨静乐向黄明远重重地行了一礼。
黄明远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道:“静乐又何必将这些本不应该由你来承担的责任放到自己的肩上,这些东西不应该你来承受。”
杨静乐摇摇头,说道:“兄长,圣人决定的事情,你我真的可以更改吗?苟延残喘静乐不怕,隐姓埋名静乐也不怕,可是真的会单单如此吗?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掉脑袋?即使最后不会伤及到兄长,在帝王的心头扎上一根刺,对于兄长来说,真的可以吗?”
黄明远语塞。
黄明远常说,杨家的女儿,强于其男儿,外柔内刚,巾帼不让须眉,乐平公主是,兰陵公主是,南阳公主是,义成公主更是。
杨静乐接着说道:“兄长今日能来看静乐,静乐真的很开心。今日是我这些年来最开心的一日了,再也不敢有其它奢望。只是静乐绝不希望,因为静乐个人的原因而使兄长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一丝一毫,静乐也不愿意。”
看着眼神坚定的杨静乐,黄明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小看她了。她不是别人,她是那个为了信仰,宁死也不愿向唐军屈服的义成公主。怎么可能为了一点儿女私情,就逃避自己的责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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