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遥望狼山云,吹尽多少断肠人。
边城夜夜多愁梦,向月胡笳谁喜闻?
吹着吹着,黄明远眼中的泪便流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到这风沙里。
这么多年了,似乎早就忘了故乡的山与云,也忘了上一世的亲人,黄明远以为自己已经放弃了对过往的思念。在这里有生死与共的兄弟,有心心相惜的知己,还有最强大的时代的盛世繁华,而曾经又有什么是值得自己去留恋的。
是那百八十平米的房子,是那日复一日从年轻到年老的工作,还是光怪陆离的社会。黄明远也不知道,但现在,好像就是想家了。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高飞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
黄明远转过头去,看到陆贞站到他的身后正看着他。
黄明远抽抽鼻子,将眼角的泪水的擦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过头去继续吹他的胡笳。而陆贞也不点破,只是站在黄明远身后默默地看着黄明远的背影。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一曲完毕,只留下袅袅余音还在天地间回荡,黄明远闭着眼睛,仿佛在感受那空气中的音符,也能让自己有些寄托。
陆贞看着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他的身上不仅仅是一个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还有一份独属于黄明远的文人气质。
“为天有眼兮为何使我独飘流,为地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陆贞不知道黄明远都有什么故事,可是他听出了黄明远是思乡了,是心中的孤独让他渴求家的温暖,可是有家不能回。
自己又何尝不是,那小桥流水,那夕阳西下,那日出江花,那江南风月,再也都和自己无关。吴县陆贞已死,而今这世上只剩下一个无家的陆贞。
夜色笼罩了下来,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幕布盖在人的头顶,遮挡着日与月的旋转。那夜的影子打在黄明远和陆贞的身上,如水般沉静。
黄明远好像将胸中的幽怨排遣完了,走到陆贞身边,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来披到陆贞的身上。
陆贞娇小的身躯裹着黄明远的大氅,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有些欢喜地跟着黄明远向山下走去。
快到山脚,两人竟意外的遇到了裴矩。
在这种场合,黄明远带着一个女人和老丈人遇到,却没有丝毫的尴尬,而是大大方方地向裴矩施了一礼。陆贞随后也躬身一礼,然后便跟着黄青等人躲到一侧。
“贤婿倒是好心情,在山上吹胡笳,倒是快意的很。”
黄明远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怕是岳父大人会错意了,这能吹胡笳的,又有几个人是快意的?”
两人搭了两句闲话,边走边聊又返回了山顶。而陆贞在山脚下望着黄明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