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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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细雨绵绵,窗内一灯如豆,张奂和吕布相对而坐,一人面前一张小几。几上是几碟小菜,一坛烈酒。张奂身高八尺,须发皆白,身材清癯,双目开阖之际精光四溢。吕布面如冠玉,身高一丈,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头上是一顶束发金冠。

“尚书台的使者昨日到达,陛下召我回京,明日一早启程。”张奂的声音有些哽咽,闲废已久终于复起,如何不让人唏嘘“看来陛下还是拿不定主意,要召恩师回京当面请教。”吕布微微一笑,脸上是淡淡的从容。“檀石槐已经设单于庭于弹汗山,距高柳只有三百里,轻骑一日一夜可到,陛下怎么能忍得下去”“哦”张奂眉毛一扬。“依你之意,肯定是要出塞了”“肉食者鄙,朝中衮衮诸公还以为现在是武帝时代,汉军所向披靡,檀石槐不过一乡野匹夫战而胜之轻而易举所虑者不过是能在其中得到什么好处罢了”

张奂沉默了,大汉自光武中兴以来,皇帝皆寿命不永,导致外戚与宦官交替执政,政局动荡不止。自今上九年前继位以来,宠信宦官王甫、曹节等人,朝政是每况愈下了。如今的大汉就是一个风雨飘摇的空壳子,出塞是国之大事,没有老臣耆宿做统帅,岂不是儿戏吕布一声冷笑。“恩师,朝中做主的是十常侍一旦有人试图征鲜卑以图富贵,勾连宦官,陛下岂能不入局”张奂有些愕然了,兵者国之大事,朝廷不会如此儿戏吧”

“恩师,对宦官来说,塞外太遥远了,檀石槐即使入塞,不过饱掠即还,威胁不到他们,打不打都无所谓。对清流来说,最重要的是铲除宦官以专朝政,为维护大汉声威,出塞还是必须的,关键是谁的人出塞这个人必须是宦官们认可的,而且清流们也不会反对。名将耆宿挟大胜之威归朝,朝中局面必将大变,以曹节的精明,难道看不出来吗”

张奂大手一拍案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我入局了但老夫还要力争”“争也无用,朝廷宁可用段纪明,也不会用恩师。”“既然不用我为帅,为何又紧急召我回京”“回京是问出不出塞,不是问谁出塞”“哦”张奂恍然大悟了。在十常侍的眼中,自己是铁杆的清流,如今投置闲散,恰如老虎没了爪牙,岂能再授以兵权

老人是前护匈奴中郎将监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帝国北部边疆的最高统帅,大汉军界的元老,凉州三明之一张奂张然明,今年已经七十有三。青年则是吕布吕奉先,也就是穿越后的梁毅。

看着瞬间苍老了的张奂,吕布顿了顿,把话题岔开。“凉州三明中,皇甫威明用兵最正,兵不轻出,出则必胜,对待异族以抚为主,能抚的绝对不剿,故而威而有信,异族归心。段纪明则是宁肯错杀三千,绝不放走一个,只要敢作乱,那就杀个尸山血海一个不留。恩师则在两者之间,以抚为主以剿为辅,用兵则以正为主,奇兵佐之。从短期看,段纪明的法子最有效,从长期看,皇甫威明的法子最好。肉食者鄙,自然会用段纪明”

张奂以手拍几,赞叹不已。“此中允之极当浮一大白。奉先,依你之意,此战胜负如何”吕布略一思索,脱口而出。“段纪明出塞,必胜可保北疆二十年太平无虞。段纪明不出赛,必败,而且是惨败。”“此话怎讲”“中官视段纪明如走狗尔,朝局动荡不安,安敢放段纪明出塞如今满朝清流皆认为出塞即可大胜,既如此,又何苦将大功拱手让人”

“哦”老者恍然大悟了,以他的智慧如何会想不明白无他,他低估了宦官们的私欲,如此军国大事还要党同伐异“自光武以降,外戚宦官交替掌握朝政,防范之心甚重,此次出塞,多半是分路出击了。”吕布开口便是金石之音。张奂大惊“如此,此战必败鲜卑作战迅捷来去如风,分路出塞,必被檀石槐各个击破。再说,鲜卑控弦四十万,出塞的兵少,檀石槐分路迎战,出塞的兵多,所费浩繁,恐不能持久。”

老者沉思片刻,开口问道“吾将何以对之”“恩师要向陛下力争出塞,如事不协,则力阻段纪明出塞。”吕布微微一笑,脸上却有些迷茫。“段纪明也会这么做,如此,段纪明出塞也只有三成把握,毕竟朝中做主的是宦官,宦官的思维不能以常理揣度。”“一旦段纪明也无法出塞,该当如何”“恩师只有留下后手,为大汉边军多保存些种子了。”

张奂略一沉吟,定定地看着吕布。“你不过二十岁,竟然走一步算五步,老夫很是疑惑你脑中都是些什么做事竟然如此老谋深算。”吕布微微一笑,顾左右而它。“无他,为自保尔。天地将倾,我不过未雨绸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