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郎本已溜出前门,听到动静,他本能地回了一下头,看到睡梦中被拎起来的可怜兮兮的张老汉,他犹豫了。
这一下犹豫,救了他的命。
若他此时逃出院子,无论走正门,亦或篱笆,都只有一种命运,那就是被围守的不良人乱箭射死。
在揪起张老汉的瞬间,闫寸就知道找错人了。
他立即放下张老汉,奔出了屋门。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王三郎这才回过神来,向院门口跑去。
“王三郎!”
闫寸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别抓……”
“我”字还未出口,他已被闫寸按在了地上。
“你们作甚啊!贼啊!进贼啦——”
张老汉扯开嗓子叫嚷,向邻里求助,被随后赶来的不良人按倒在榻上。
“万年县办案,休得乱嚷。”不良人警告道。
“万年县?莫不是长安那个……小老儿一生守法绝无……”
“不是来拿你的。”
“啊?我儿?我儿他……”
闫寸已将反捆了双手的王三郎交给不良人,进屋,道:“老爷子,有什么告别的话,现在说吧,您这么大岁数,往县衙跑,可太折腾了。”
他本无恶意,却还是把张老汉吓哭了。
屋内已燃起油灯,一灯如豆,闫寸清晰地看到,在场的不良人向他投来了“闫县尉这种事您就不必亲力亲为了,交给我们,您可千万少说两句”的眼神。
好吧。
闫寸默默出屋,待屋内张老汉的情绪平稳些,又有不良人叫来邻居家的小子陪着,闫寸便带人离开了。
路上,闫寸遇到了一队骑兵,数百人。
他们穿着制式统一的山文甲,无旌旗,刻意隐匿番号,行色匆匆。
两拨人顺路并行,有不良人搭话道:“兄弟要进长安?”
对方并不回答,只反问:“你们呢?夜行办差?”
一名不良人道:“是啊,仗眼看就要打完了,你们可以歇歇喽,贼人可抓不完……”
另一名不良人道:“乱不当兵,安不为役。”
意思是乱世千万别去当兵,世道安稳了别去当衙役。
众人调侃说笑几句,又有不良人打听道:“我看诸位队伍齐整,军纪严明,必是铁师,来这长安附近,可是长安要出什么事儿?”
一名队正策马赶来,道:“几位要去办事,还请速行,莫跟我们耽搁时间。”
他虽未明说,但意思已十分明显:
我们的任务高度保密,没事别瞎打听。
闫寸一看,赶忙对手下道:“公事要紧,快走。”
他又冲那队正一拱手,道:“叨扰了。”
几人纵马狂奔了一段,怕将被装在口袋里的王三郎颠坏了,才停下。
有不良人凑上前来,给闫寸递上一小块麦饴。
闫寸接过,没吃,只揣进了腰间的皮袋内。
“你刚才偷偷拿这玩意儿跟人换消息了?”闫寸问道。
“还是县尉眼尖。刚才有个小兵偷偷跟我说,最好离开长安,离不开的,就少在万年县地界待着……我再问,他就不愿细说了……您说,是不是要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