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浩南静静地看着苏娆,这个一向坚韧的女子,外表的坚强和冷酷,此时根本遮掩不了她一颗敏感脆弱的内心。
担忧、焦虑、痛苦、不安……都写在她脸上呢!
“我不在乎媒体是否知道我是谁,我在乎的是他的伤情!你都明白吗?求求你!”苏娆牵住郑浩南的手臂,晃动着。
她的痛苦和坚持,令郑浩南一向冷酷的心,有了动摇。
他轻轻叹了口气:“郝姐,你是韩先生的未婚妻,韩少是你准老公的同胞弟弟;而且,他也是有未婚妻的。你和韩少,最好以后再也不要有任何瓜葛。”
苏娆怔怔的站在那里。
心中有些明白,又有些困惑!
是的,他是我的叔,他是有未婚妻的……
原来所有的人都看透了这些,自己明白,却一直不愿面对!
郑浩南静静地望着苏娆,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疼惜涌上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声,低低说:“韩少的未婚妻这个时候不在,就带你去看他一眼吧。”
从未有过的喜悦,像涓涓溪一般潺潺淌过焦灼的心头,苏娆含着泪笑了:“谢谢你,郑先生!”
“只是,这是最后一次!为了你,为了他,希望从今后,你们不要再有瓜葛!”郑浩南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我都明白……”苏娆机械地应着。
咕咚!哗啦……
寂静的病房内,忽然传出异样的响声。
“昊轩!昊轩……”
病房里,阿兰焦急的呼唤声中,夹杂了一丝哽咽。
郑浩南大吃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跨进病房,对左右大喝:“赶快关上门!”
苏娆紧随其后,疾步跨入病房,眼前看到的景象令她心惊!
“咣当”一声,房门在身后紧紧关闭,苏娆的一颗心也被揪得生疼。
韩昊轩的上身,缠满了染着鲜血的绷带,高大的身躯蜷在床上,伴着额上冷汗涔涔而落,浑身瑟瑟而抖。
他始终紧紧咬着牙,不发一声,但那胸口,像是遭到了一波一波的电击,不住剧烈地抽搐。
床下,杯盘被摔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而顺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可以看到,这些全都是被床上的病人推掉所致。
“昊轩!”随着这声呼唤,苏娆泪如雨下,仓皇地问郑浩南:“他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韩少的旧疾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他为了救一个落水少女而遭到烈火烧灼,背部因此落下累累伤痕;后来失魂落魄地回到韩家报知噩耗,却遭到了不公平的残酷待遇……他的病每年都要发作,不过今年由于伤得厉害,竟然提前发作了……”郑浩南说着,问阿兰:“阿兰先生,韩少病情怎样?”
阿兰摊了摊手:“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病症,也许,心病比伤病更令他痛苦,所以,如果能找到当初那个落水的少女,也许会有奇迹发生。”
“当初落水的少女,那是韩家郝婧茉姐,已经离开人世二十年了,还到哪里找?”随着这声叹息,郑浩南的眼圈有点红了,复又转头问阿兰:“他现在要不要紧?”
“昊轩身上的伤情正在好转,但或许是雨丝引起了他的痛苦回忆,刚才不知做了什么噩梦,一直在挣扎……”阿兰犹豫地说:“我在考虑,是不是该给他打一针麻醉剂……”
“韩少一直反对打麻醉剂,说这样会损害他的脑神经。”郑浩南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又回头望了一眼双眼紧闭的韩昊轩,喃喃自语:“他是坚强的!他一向是坚不可摧的!一定可以熬过这一关!”
“那么,我再去考虑一下是否有什么别的方法。”阿兰说着,便一个人走了出去。
郑浩南回头,却发现苏娆已经来到了韩昊轩的床前,牵着他的一只手,在掌心里轻轻摩挲。
清澈的泪滴,无声无息,成串滴落,在那双粗糙的大手中汇成了一滩,在浅金色壁灯下晕染,仿佛是被雨打的桃花,清冷的凄艳。
“郝姐,我们出去吧。”郑浩南低低说。
“轩,你说喜欢印度紫檀香树,站在树下会有温暖踏实的感觉,我从香檀树下来,身上应带有檀香的气息。”苏娆俯下身子,温热的嘴唇凑到韩昊轩的耳垂上,柔声说:“你会没事的,我一直都在……你要尽快好起来,很多人,都需要你……”
“茉莉……”随着这声呢喃,有一滴清澈的水滴凝在韩昊轩紧闭的眼睫上。
苏娆迟疑了一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说:“昊轩,我在这里……茉莉在这里……”
嘀嘀……
有汽车的鸣笛声在别墅外响起。
韩昊轩听罢,脸色陡变,在嘴里嘟弄了一句什么,却下意识将苏娆拥的更紧。
苏娆似乎明白了来者是谁,心中一沉,将韩昊轩推开,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整理衣衫,一边说:“我已经跟郑先生保证,今夜,是最后一次。”
“苏娆,我……”
苏娆静静等待着,却从落地镜之中看到,韩昊轩紧紧咬着嘴唇,有纤细的殷红的血丝划过唇边,却是欲言又止。
她终是叹息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兀自传来那极力压抑的低低的呼唤。
她知道,一切终是都回不来了,索性强忍住没有回头。
夜风有点凉,扯落缤纷雨丝,落在的肩上,心头,阵阵凉意。
世上本无物,何处惹尘埃。
苏娆对自己笑了笑,顺手从印度香檀树上折了一支,在鼻旁嗅了嗅。
湿漉漉的清香,沁人心脾。
自己这么冷静的人,居然也会陷入情感的纠葛,不能自拔,想起来,都会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那个坚韧的男人呢?病中的他,会不会虚情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