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偷听(1 / 2)

 “逮捕我?”得益于自身对治疗法术的精通,身穿灰色布衣的中年男子在摔倒之后不久便能若无其事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而他的脸上除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以外丝毫看不出恐惧或是痛苦的表情,“异想天开。”

“弓箭手,放箭!”从漆黑的角落中走出来的巫医向屋顶上十数名弓箭手发号施令到,并挥了挥手示意包围着牧法巴恩的士兵和平民做好准备,“巫师们,把你们学回来的巫术都拿出来!”

巴恩可不想变成箭猪,在巫医下达命令的瞬间,他便提步快速跑向那名站在眼前的巫医。刚开始的第一轮箭矢攻击他是能够挡下来的,但并不代表他能挡过第二轮攻击,因为这些弓箭手并不是一般的蠢货,他们是有秩序和策略的组织成员,所以巴恩决定利用攻击之间的间隙将巫医也带入攻击范围中————只要跑过去就可以了。巫医被他的这一个举动吓了一跳,他从没看见过有人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大意了,而且后果非常严重。

没等他做出任何的反应,巴恩便将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直到第五次拳击完成之后巴恩才停下手来,然后用手臂一把勒住了他的颈部,让他差点透不过气来。

“听说巫医的医术不比某些治疗法术差,甚至比某些医生要强,那么请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成为一头箭猪,然后找你的同行给你治疗?”巴恩非常聪明地将巫医的魔杖踢开,没有了魔杖的巫医几乎没有任何的威慑力,当然他指的是巫术方面的威慑,如果他的身上有小刀匕首之类的话那么他同样拥有其他的威慑力,前提是得有这个力气。巴恩留意到一名弓箭手打算从他的视野盲区中偷袭他,于是他便将巫医的身体转过去对准了那名弓箭手,做出一副你敢射箭我就敢让他挡箭的表情:“你猜猜你的手下敢不敢射出那支箭?敢跟我赌一下吗?”

“你这个疯子。”巫医显得一脸的痛苦和委屈,他只是奉命抓一个闯入的捣乱者而已,然而此刻却成了一个活盾牌。

“嗯?我赌他敢。”巴恩将他一把推了出去,趁着这名巫医被吓得鬼哭狼嚎以为他自己真的成为箭靶的时候冲进了漆黑的街道中,并往深处跑去。

“该死的,抓住他!”刚得到解脱的巫医管不着自己是否缓过劲来,愤怒和羞耻彻底支配了他的情绪,他恨不得那个家伙此时此刻跪在自己面前,“把他带到我这里来,快!”

巫医和守卫的队伍已经赶到,在询问了当下的情况之后便急忙踢马紧追,屋顶上的弓箭手们正不断地沿着巴恩逃跑的路线急速前进,并不时地射出箭矢。实际上弗朗西斯的计划中对漆黑的利用在此时才真正的派上用场————漆黑的环境虽然没能减缓弓箭手们的进程,但却让弓箭手们的精准度大幅削弱,那一支又一支的箭矢在漆黑之中只有盲目飞射,有时候甚至还落在与巴恩相距甚远的墙壁之上。

另一边,参与到追捕的平民知道自己在这片战场上能起到的作用并不是特别大,毕竟追捕敌人的工作主要是靠巫医和守卫们完成,所以他们自发组织起来,敲响了一家又一家的门,并让其他有空的人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利用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在巴恩通过的道路上设下埋伏。

如果赶得上的话。

“呜~”那是一个响切云霄的号角,同样也意味着追捕的范围和参与者从周围变成全城,参与的战斗力和人数也将越来越多。巴恩能从当下的环境之中感到气氛的急速变化,汗水从他的脸上不断地滑落,有时候甚至刺激了他的视线让他在短时间内睁不开眼,但巴恩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稍有停顿他就会被身后穷追不舍的敌人给包围住。而如果他再不找到一匹能被骑乘的马的话,后果迟早也是那样。

“嗒嗒~”响亮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如同吞噬生灵的死神在他的身后挥舞着冰冷的镰刀般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威胁着他。随着漆黑的环境被点燃的火把逐渐代替,他的处境也就越来越糟糕,时间也越来越少。

巴恩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考虑了这么做的可行性,他决定这么做了。在慌忙之中躲进一个漆黑而又狭窄的小胡同之中,待敌人的大部队经过之后再从反方向逃跑,尽管同样会遇到敌人,但起码不会是一大堆,而且或许也能够抢到一匹马。

“哒~”马蹄沉稳落地的声音由远至近。

“哐~”然后便是武器碰撞的声音。

“吼~”还有人们之间的呐喊和呼喊声。

这一切在那一瞬间之中汇聚成一种代表着危险和紧张的行军战曲,如同滔天巨浪般声势浩荡地往前方直扑而去。而过不了多久,这些声音便消失在远处的街道上,四周围又重新陷入宁静的氛围中。直到巴恩确信一切都已远离他之后他才从不断发出恶臭的肮脏胡同之中快步走出,并往反方向逃跑。

从行动开始到现在,时间也已经过去大概一个多小时左右了,现在也该是时候考虑离开这座城市了,巴恩边想着边估算着自己这一路来所花费的时间。他对时间的掌握和把控确实比很多人都好,甚至比其他牧法都好,尽管他依然只是一名普通的牧法,依然在做着底层牧法要做的工作。

他所属的军团的军团长曾给过他多次晋升的机会,例如成为高层议员,例如成为某个牧法军团的副团长。

但,他选择了放弃,原因并不复杂,只是单单的喜欢平淡即可,他相信如果在他的职位变得更高的时候,他可能对时间的掌握就会变得差劲,到最后甚至已经忘记怎么去掌握它,把控它。他可不喜欢这样,他没有孩子(想到这他的内心不禁为之一揪),所以他将时间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珍惜它,关注它,这是他的精神在这种生活之中唯一能够得到寄托的事物。如果连这个寄托的事物都失去了的话,他便会在这个世界之中再度陷入低沉和孤寂无聊之中,就像妻子死去之后的那段时间那样,只有悲哀和落寞。

试想又会有谁把时间当成自己的孩子呢?

时间只是一种如同风一样存在却又看不见的事物,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而这就是巴恩拒绝的原因,只有在底层,他才能够永远地保持这个观念,“孩子”才能够永远陪伴着自己。

“哒!”一阵马蹄声从他的附近响起,牧法先是一惊,但很快却又镇静下来,马蹄声并不多,这意味着或许只有一匹或者两三匹马,而且听上去似乎是要经过这条街道。

他能够抢到一匹马!巴恩也是这么认为,这可是一个机会,一个得以逃脱的机会。现在,他只需要找到一个漆黑的角落,然后躲进去,再然后就是抢过一匹马。对,没错,计划就是这么简单,执行也总是那么简单。一股对计划的自信和激动慢慢地取代了巴恩内心之中对当下环境的焦虑,以及不安。

但。

“……快点找到那个家伙,我们的任务还得要进行。”一段轻细的谈话声从远处快速传来,在刚开始的时候巴恩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偷听中,但随着说话之人突然把马停稳在巴恩所匿藏的地方附近,并举手让谈话戛然而止的时候,他才开始留意这些家伙。跑在最前的人勒紧了马缰,神情严肃地查看着四周,就像是一头在空气之中闻到了血腥的猎狗一样,但这只猎狗非常的聪明,他喜欢跟他玩起躲藏游戏的猎物。沉默了大约有几分钟之后,紧张的气氛得以缓解,他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牧法……蒙尔雅维纳的牧法,我们的牧法,难怪这感觉这么熟悉。”

偷听往往能够获得一些惊人的线索,而现在巴恩能够深刻体会到这种感觉,他的好奇比对陌生人谈及到祖国以及牧法的吃惊还要大。

“牧法?”另一把略带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那名扰乱了我们的计划的入侵者是一名牧法?这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情。”

“无论这是什么事情也好,我们都得找到他。”跑在最前的人丝毫没有开玩笑的心思,“然后从他的嘴中查出他所知道的一切。”

“必须得杀了他,无论他是否知道些什么也好,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依然是那把沙哑但却非常有力的声音,“只能这么做,我可不想有其他的牧法参与进来,这会影响到我们的行动,同样也影响到国王和我们的声誉。”

“当然。”为首之人没有反对。

牧法?巴恩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除了蒙尔雅维纳王国拥有牧法之外,其他国家都没有这种职业,因为这是蒙尔雅维纳的一种神圣而又特殊的职业,和牧师只修炼祝福和治疗不一样,牧法还得修炼战斗系魔法。知道了答案的人往往都是幸福的,但为何巴恩在此刻能感到一丝的不安,而这种不安似乎伴随着“国王”和“行动”两个词语的出现而逐渐加深。

“其他牧法的出现意味着有人瞒着我们在偷偷地行动,而且或许已经成立了某个暗地里与我们敌对的组织了。”沙哑的声音说到,“我们是否该警觉点?”

“这或许只是一个误打误撞的牧法,虽然我不反对将他杀掉,但我对你这种总是把事情想得严重的习惯感到可悲,你也不是第一天坐在这个位子上了。”一把低沉的声音响起。

“对啊,你也已经不是第一天杀无辜的人了,而且不止一个,不止十个。”声音如旧,但却多了一丝火花,“我说得对吗?泽克西斯。”

泽克西斯的名字有点熟悉,巴恩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他相信那只是个巧合。

“在这里每一个人都曾杀过人,而且不止几个。”那名被称为泽克西斯的人冷冷地回应到,“每一个人都违背过牧法的条规,可别把自己当成旁观者摆出一副与你无关的样子,拜伦·库珀。”

拜伦·库珀,又是一个有点熟悉的名字。等等!军团长?不安感随着一些关键词的加入而变得浓烈,巴恩能感觉到内心的起伏与恐慌感的增强同步。

“有关于这个行动的一切,除了国王以及我们四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而且我们也不会如此愚笨地让自己军团中的牧法出现在这片地域中,让他们有机会看到我们的出现,看到我们在暗地里的行动。”泽克西斯的声音在拜伦·库珀没有反驳的时候响起,同时也在声明着他们四人可不是那种毁了自己未来的傻瓜,“布鲁恩,你比我们都清楚。”

天啊!布鲁恩!这个名字的出现已经证明着这已经不是一个巧合了,惊讶和恐惧一步一步地吞噬巴恩的内心,其中不乏失望和担忧。如果单是一些陌生人在进行杀人的任务的话,他可以接受,完全可以接受,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无法想象,也无法接受!天啊,是受数千名牧法数万名军人尊重敬佩的布鲁恩,拜伦·库珀,泽克西斯啊!他们分别是牧法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第四军团的军团长啊,但他们却没有为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而感到一丝的愧疚。牧法的神圣已经荡然无存了,如果事情传出去,牧法的名声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就连是蒙尔雅维纳国王也将难逃世人的批判。

这难道就是拜伦口中所说的“会影响到国王和我们的声誉”?

在场的还有第四个人,但他一直没有说话,可是即使他不说话,巴恩也能够猜到他是谁,只是他希望第四个人会是其他的人,他希望他所猜到的那个人不会出现在这里,他希望如此。巴恩现在已经完全想不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原定的计划,他努力地克制着内心不断产生的疑问和矛盾,尽可能地让自己将注意力都放在偷听上。

但是他的注意力无法得到集中,因为他的内心被自我所产生的一种答案冲击着,他尝试蒙骗自己的感官和认知。这不可能是他们,这或许是一个圈套,敌人故意停下来,然后故意将那些早已设定好的台词说出来,故意说出那些他熟悉的名字,并且故意让他听到。对,没错,这是一个阴谋!巴恩希望是这样,他的内心渴望答案会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宁可接受那个贬义词————自欺欺人。

有那么多故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