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冉遗古陆(1 / 2)

 有一串诧异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耳边浮动着,有时如鬼魅般掠过,有时如云烟般轻灵漂浮,虽然无法触碰但却近在耳旁,甚至眼前。是梦魇?不,此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更何况他从未有过这般经历。是幻听?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为何会有幻听?是敌不过中年化的进程,还是一直没有被察觉到的病患?他祈祷不是后者,因为他是一名牧法,他有能力治好自己的一些小病或是中等程度的病痛,如果真的如后者般是一种自己没有察觉到的病的话,那他几乎是患了大病。对于一个在年龄上即将进入中旬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在整理着即将用于战场的浅紫色牧法制服,这可能是他最后一年穿上这一套衣服了————巴恩能感到自己开始力不从心了,这其中很大的缘由得归咎于牧法这个神圣却又耗费体力的职位。他是牧法军团中任职时间非常长的一名普通牧法,他热爱着这个职业,仅仅只是热爱,从不贪恋任何的职位。巴恩愿意为之鞠躬尽瘁,为心中一直尊崇的神圣的牧法卖力,这一个心念从14岁到现在,一直没有变化过,更没有扭曲过。

只是在岁月的洗礼之下,时光的刻画之中,他那粗糙的脸上赫然蔓延出几条黝黑的斑纹以及一些不可磨灭的伤痕。他似乎比谁都看透了生活看透了世界,他理应如此。

对于巴恩来说,无忧无虑地活着才是最为值得向往的,乐于接受总比无尽挣扎舒服得多——————所有的事情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成为过去,没必要纠结,也没必要停留。

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人生格言。

但,有一件事情是例外的。

今天早上,在他刚从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他便收到了来自牧法高层的通知,隶属于第三军团的所有牧法必须于今天晌午之前到达行军者海港,听候指挥官的调派并搭乘舰艇前往目前围困着黑暗继承者的冉遗古陆。

如果巴恩猜得没错的话,那么这一次他们将担任战后处理者的职务,因为被调动的数量决定着这场战争是才刚开始的,还是已经进入到尾声————第三军团的牧法只有150名。如果是让他们加入到战斗之中的话,那么这个通知上还会提及到他们会和那些军团的牧法一起作战,会有什么样的行动,但显然这一次并没有提及到这些,所以巴恩相信当他们抵达冉遗的时候更多的是负责进一步的治疗,以及着手于战后吟诵咒语慰藉亡灵这种繁琐而又无趣的任务。

“最后一年。”巴恩碎念到,“我走了……”

他还是把话语停在了喉咙之中,何必在每一次出门前都要为亡妻道别呢?徒增伤悲。的确,就是这件事情违背着他那乐于接受的人生格言————每当看到那张绘画着妻子和自己漫步在山坡的画像时,他都会想起很多事情,在以往他甚至会责怪着那个一去不复返的关键时刻,责怪着当时的自己为何无能为力。这样的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过去深陷于悲痛而无法自拔的日子里,这些思念都如同梦魇般深深注入他的脑海不断地折磨着他,控制着他。

直到他的好朋友岚.斯图出现。

“……在看见那幅画像或是想起那些糟糕的事情的时候,把你的思维转向其他的人或其他的事物,可以是街边的小孩子,可以是天空中滑翔而过的飞鸟,也可以是一旁采集着晨露的古灵(一种喜爱于晨露的动物)等等,只要不是这些糟糕的事情就可以了。相信我,你很快就会知道这样做的好处的……”

他依然记得岚对他说过的话,对他做过的事,他知道岚的出现确实帮了他很大一个忙————让他从扭曲的画面之中清醒过来,让他从时间的流逝之中淡忘一切,让他在画像之中打败悲哀的回忆,甚至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加的坚强。

最终,他的生活回到了正常的状态下,他的负面情绪也和他那冰冷的泪水化为乌有,换言之他算是成功地摆脱了那噩梦般的阴影,至少那可恶的家伙不会再轻易地出现了。

他希望如此。

“呜~”非常有节奏的号角声从不远处不断响起,然后又不断地传入到正在思考着的巴恩的耳里。毫无疑问,那是代表着牧法要集结的号角,也是提醒牧法们军舰已经靠岸的号角。虽然现在还没到中午,但牧法们都知道,非常珍惜时间的他们是不会真到中午才会急急忙忙地去集合的,那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表现,也是违背当初加入牧法时许下的誓约的表现。

加入牧法之后必修的第一门课程便是如何比普通人更懂得珍惜和把握时间。

他们的集结一如既往的迅速,一如既往的有条有序,就像是已经将这种集结排练过数以百次那般不出一丝慌乱。而在此之中,巴恩是第一个到达港口的牧法,只是他并不像那些其他牧法那样在猜想这一次行动自己会碰到些什么,自己会有多累等这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而是在考虑这一次行动之后是否该去拜访一下多年没见的老朋友岚·斯图。当然,如果时间不允许的话,他可以选择在离职后才去拜访他的老朋友,那是他的自由和权利,反正到那时候他会闲得发慌。

如果让他选择待在家中看着太阳东升西下抑或是到处奔腾忙得不可开交的话,他会选择后者,因为他不是那种浪费时间的傻瓜,他讨厌浪费时间。

噢对了,说起拜访他的老朋友巴恩倒是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取得雪暴族的永居证。他实在是太喜欢北之冰雪群岛这个打心底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方了,他完全可以接受离开家乡把新家定居在这里,他的老朋友也希望如此。如果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便是那里可以洗刷每一个人的灵魂和精神,让每一个人都重归平静之中,让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纯洁,让所有的复杂都变回简单。

对于巴恩这种有过复杂的情绪和痛苦的过去的人来说,这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不过在他的这个愿望实现之前,他得先完成当下的这个任务。

“呼~”搭载着150名牧法的军舰终于启航了,呼啸而过的海风以及不断翻涌的海浪是最有力的证明。在舰船刚一开动的那一刻,巴恩便来到了军舰的边缘,他喜欢站在那个最接近海的地方,因为那里经常能感受到海浪扑面而来的热情,还有重重浪花带来的点滴清凉,那可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为此每一次搭乘船只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舰船的边缘做着同样的事情,无论这艘舰船有多大或者有多小,他都依旧如此。

“好了,我们到了!!”半天以后,军舰便抵达了在蒙尔雅维纳王国的领海边缘外一点的冉遗古陆,“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我们虽然不是冲在最危险的前线,可不代表我们不会遇到一些苟延残喘的敌人。”

“相信我,无论在何时黑暗继承者都不是好对付的家伙!”指挥官的声音依旧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如果周围的环境再安静一点的话,巴恩相信他的声音将会是扰人的噪音。

“嗒~”这是巴恩第一次登陆到冉遗这个古老而又神秘的地方,在这一刻他首先感觉到的是惊奇,这种惊奇来源于冉遗的环境,还有不断地从脚底下传来的阵阵力量。

紧接着是畏惧,这种畏惧和人类对大自然的力量的敬畏并不完全一样,但相差也不大,曾有那么一刻巴恩认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个强大得不能战胜的敌人而非这片岛屿(人们更喜欢把这里成为古陆),这个敌人并没有做出些什么样的举动,可它的气场就足以让巴恩感到不寒而粟,甚至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如果非得要用一个比例来概括双方的差距的话,巴恩敢肯定,在他眼前的敌人便是整个大自然,而自己则不是人类,而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在畏惧之后便是可笑,这片无人岛屿离行军者海港并不算太远,这意味着所有居住在行军者海港的平民都可以像其他国家把无人岛屿划归为自己国家的领土那样,把冉遗古陆当做行军者海港的附属岛屿,然后在上面修建哨站和灯塔来帮助来往船只,可是这个计划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任何的进展,甚至未曾实施过。这并非是因为行军者海港的居民或是开发者们没有精力去开发冉遗古陆,而是因为他们都被禁止接近这片岛屿,同时也被禁止有任何的异议或是反对,这种被禁止的感觉就如同一块闪光的宝石放在自家门口但自己却没有权力去触碰它拥有它那样,那可真是一个笑话。

当然,他们知道被禁止靠近和接触这片岛屿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并不是唯一一批幸运的家伙。(如果被禁止接近一片本该属于自己的岛屿也算得上是幸运的话)

这一切都是历代博学者的杰作,他们发现了这片古陆是上古时期一种名叫冉遗的神兽的栖息地,他们发现了这片土地中蕴含着阵阵微弱而又独特的古老气息,他们还发现它是一块宝地,一块拥有着上古能量和远古知识的宝地。于是他们便将这片土地保护了起来,并为此设立了“世界之眼”这个负责监控冉遗古陆的组织,禁止每一个人每一个国家将它据为己有,禁止任何没有得到允许的人或是组织登陆这片宝地,哪怕是国王也一样。

如果有人硬是要强闯冉遗古陆的话,那么他将会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有多可怕。被世界之眼处以永久监禁抑或是死刑?硬闯的家伙迟早会知道的。

“即使我们这一次被允许登陆到冉遗古陆,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随意走动了!”指挥官依然在提醒着这些正从小船上登陆到海滩的牧法,“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世界之眼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一个队友从巴恩的身后走了上来,“黑暗继承者无恶不作,可他们却做了一件好事。”

“笑话?好事?”如果巴恩猜得没错的话,那么他的队友阿方索所想要说的和自己所想的是一模一样的。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我们生活在离冉遗古陆最近的都市之中,但我们却没有任何的机会光顾这片古老的岛屿。“边说着,他的队友边从口袋中拿出一些糖果,然后将其中的一部分分了出来并递给了巴恩。

但巴恩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其他人也没有机会拜访这里,我的意思是,这很公平,阿方索。”

“不不不,这并不公平。”有着一撮浓密黑色胡子的阿方索摇了摇头,“它就在我们的眼前,就在行军者海港的家门口,可是它却被世界之眼占有了,然后那群蠢货就禁止所有人接近它包括他们自己,但有谁能证明那些家伙没有私底下接近它?”

“要知道监视和保护冉遗的只有世界之眼这个组织,他们对它做什么也没有人会知道。”阿方索一口气把手中的软糖都放到了口中,然后开始有力地咀嚼起来,“即使这个组织是由多国签署合约建立起来的,可这并不代表人们就信任世界之眼,而如果谈不上信任的话,那么这就是个笑话,利用权威愚弄百姓的笑话。”

“这片地域和每个国家的军事禁区没什么分别,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公开他们的举动。”巴恩说。

“你还不明白吗?”阿方索故作神秘地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冉遗古陆当然需要保护,可它并不是什么军事禁区,它算得上是一个上古遗留给我们的遗产,但为什么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为什么世界之眼的规矩听着就像是冉遗古陆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私有财产那样?”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或许可以这么说,这算不算是一个笑话?”阿方索的话语着实让巴恩吃了一惊,他可从未想到过这么多,更别说是怀疑,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阿方索言之有理,世界之眼的存在确实让人难以信服。

“那么,黑暗继承者做了件什么样的好事?“巴恩问到。

“嗯……这就是这个笑话最精彩的地方了。”软糖依然在阿方索的口中翻滚着,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些糖果的味道了,所以在他咀嚼完这些软糖之后他才继续他的话题,“世界之眼禁止任何人登陆冉遗,但我们现在却能站在这里,你想想,这是谁的功劳?”

“黑暗继承者?”

“对,没错。”阿方索皱了皱眉头,“如果没有黑暗继承者的话,我们根本不可能登上这片岛屿。”

这一点得到了巴恩的认可:“这的确是一个笑话,穷凶极恶的家伙给予了所有人一个难得的参观冉遗古陆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则让很大一部分想靠近冉遗古陆的士兵了结了自己的心愿,那可是世界之眼从不敢做的事情。”

“你没有发现其中的一些……嗯……一些跷蹊吗?”

“例如?”这一次轮到巴恩皱眉了。

“他们为什么要硬闯这里?他们都知道冉遗古陆被严密监控着保护着的,如果硬闯这里的话他们或许会损失惨重,可他们还是这样做了,要知道他们可不是什么愚蠢的家伙,愚蠢的家伙可不能让无数大国焦头烂额的。”

“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身后就是多国联军,所以他们是迫不得已才登上冉遗古陆的。”巴恩尝试着分析黑暗继承者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阿方索的一声冷笑却让他知道自己的分析太过于表面了:“你觉得这种天真的借口能说服你自己吗?”

“你的意思是,他们登上冉遗古陆是有目的的?”

“天知道。”阿方索斩钉截铁到,“不过我敢肯定的是,他们放弃了逃生的机会。”

“不,这不可能,他们根本无法……”巴恩忽然中断了自己的发言,因为他看见了阿方索向他打了个眼色,然后很快,他就想到了非常关键的一点————他们是海兰族的族人,他们能生活在海底下。这样一来,他就知道了为什么阿方索会认为自己的分析太过于单纯了。

他并没有完全考虑到黑暗继承者的特征。

“阿方索,巴恩!”指挥官那让人烦躁的声音再度响起,“别再磨磨蹭蹭了,快点回到你们的小队之中,然后执行属于你们的任务!”

“来了!”在发出一声回应之后,阿方索便将注意力放回到巴恩的身上,“这些虽然都是猜测,可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我们对话的内容,除非你想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的朋友。”

对于阿方索的提醒巴恩在一时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答,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了点头以示放心。他本想说些什么的,可他的脑海已经被刚才的谈话内容塞满了。

黑暗继承者肯定是为了某些事情而不惜被包围被全歼的代价强登冉遗古陆的。某些复杂的,不可告人的事情。

150名牧法很快便被分成了三支有着不同任务的小队,而巴恩所属的小队则被命令要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古陆深处即最后的战场给予盟军更多的援助,必要时他们可以治疗敌人然后再用私人的角度来对待这些罪恶滔天的黑暗继承者,直到他们承认罪行或者折磨者满意为止,这意味着他们被允许使用一些平时不被允许的手段来对待敌人。这对于每一名常常被限制施法的牧法来说,简直是一个最好不过的时机了,但巴恩对此则是一脸的不屑,他认为牧法是一个神圣的职业,而不是一个黑暗的巫医,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再把伤亡扩大,哪怕是对待敌人。

不过随着巴恩的逐渐深入他才发现那个必要时救活敌人并虐待他们的条令根本不可能有起效的那一刻,他也不用再为同行的牧法是否会真的奉命行事而感到担忧,因为每一名敌人都被冰冷的武器或是被不同的魔法击中多个要害,在牧法到达之前便已一命呜呼,谈何救治?谈何惩罚?而且更为关键的一点是这些攻击很明显都极具报复性的,这一点可以在黑暗继承者的尸体身上那凌乱不堪的脚印以及数不清的非致命的伤口上看出来,如果牧法们真的想尝试一下那种折磨人的滋味的话,那么他们就只能在这些早已被虐待过的尸体上下手。

巴恩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他相信的他的队友们同样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牧法的建立虽然没有明确表明关于虐待罪犯或是敌人的条规,但绝对有表明对于尊重死者的条令————无论敌人做过多少让人厌恶乃至憎恨的坏事也好,在死后他就是一具无力反抗的尸体,那么他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而这种尊重并非是对他对敌人的尊重,而是对这具尸体的尊重。

“一切都将过去。”所以,巴恩还是会尊重这些倒下的敌人,他依然会念诵一些用于慰藉亡灵的咒语,然后还会施放一些作用于驱散亡灵气息的魔法好让死者得到真正的安息,得到公平的待遇。

这才是一个牧法该做的事情。

“嗞~”这时,一阵让巴恩感到有点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耳边响起,这是某个魔法的声音,巴恩敢肯定,但他却记不起是哪一个魔法制造出这种声音的。于是他回过头来看了看远落后于自己的其他队友,打算从他们的反应上收集一些建议或者看看他们是否留意到这把声音的出现,可答案显然是没有,换言之在这里只有巴恩听到了这些声音。

那么这是联军和敌人正在展开的一场交战还是某些狡猾的敌人在策划着的可怕阴谋?例如设置魔法陷阱?例如制造***?巴恩对此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也好,他都必须得做些什么事,如果那真是一场交战的话,那么他就得马上赶去支援,而如果那是某个阴谋的话,他希望自己还有时间还来得及去制止它。

他决定这么做了,这可是他的职责。

在那把声音响起不知道多少次以后,他便找到了声源并到达了那个仍然是个迷的地方,不过在他刚到达那里的那一刻,戏剧性的一幕便出现了————那诱人的声音不再响起,取而代之的是弥漫着的烟雾,还有数具属于黑暗继承者的尸体。

“噢,我的天啊。”震惊过后,巴恩想到了一些事情。

这毫无疑问就是一场交战,战场中充斥着的混乱魔法气息还有杂乱的战斗痕迹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只是为何地上躺着的数具尸体内,没有黑暗继承者以外的人呢?联军的实力毋容置疑,但黑暗继承者也并非是普普通通的雇佣兵,他们绝对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的情况,同样也有能力让敌人焦头烂额,可是事实摆在巴恩的眼前,这里没有一具尸体是来自联军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是联军在交战之后就带着受伤或是战死的队友离去了吗?不,这不可能,这完全说不过去。他们没有任何撤离的必要,他们只需要留在原地等待其他人的支援就可以了,他们肯定比巴恩更清楚随便的移动会很容易对伤者造成二次伤害的,所以这完全说不过去。

那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显然,巴恩仍然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但他还是停止了有关于这一切的猜测,因为他很快就发现实在有太多的原因能够造成这样的结果了。

“这不重要。”对,这已经不重要了,对于巴恩来说他现在唯一关心的是这里倒下的人是否还有被救活的可能————即使那已经是一具又一具一动不动的尸体了,即使冰冷的气息和死亡的味道已经弥漫整片战场,但对于牧法来说,不到最后一刻,不做出最后的检查的话,他们还是不会向死神妥协的。

巴恩知道他该用什么样的魔法来做最后的检查,他对此再熟悉不过了。于是他便开始念诵起那个名叫洞察的法术咒语,并将它的力量扩散到整片战场之上,好让即将出现的浅蓝色烟雾能够把地上躺着的人(尸体)全都包裹进去。

然后。

然后只需要稍微地等待一小段时间,只要在这段时间之后这些浅蓝色烟雾还保持着原来的颜色的话,那么相对应的人则还有被救活的可能性,反之则回天乏术。

然而无论他把这个法术施放多少次也好,无论他有多细心多认真地观察和留意每具尸体上的烟雾色泽也好,答案依然是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个。这些人已经没有被救活的可能了。

看着这些倒下的人,看着他们那疲惫和不甘的面孔,无巴恩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并不支持任何的罪行,但同样也不支持无意义的杀戮。他的意思是,联军应该换一个角度来审视黑暗继承者的罪行,如果他们真的是600年前制造阴谋的那些人的继承者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就是一群被利用被指使被欺骗的后人而已,惩罚和死亡本不属于他们只属于那群该死的阴谋家,可他们却被命运戏弄被阴谋家左右,最终落得这种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联军会在黑暗继承者事件之后找到真正的幕后主使吗?联军和高层会提出疑点吗?他们会继续调查背后的阴谋和缘由吗?巴恩并不清楚,但他相信,黑暗继承者肯定不是真正的阴谋家,阴谋也不会因为黑暗继承者的消亡而停止。

因为黑暗继承者只是一群继承了某种罪恶意志的人,换言之还会有更多的人继承这些罪恶意志,更多的来自海兰族的人,更多和黑暗继承者一样的组织。

“这会是一个罪恶的循环。”巴恩喃喃自语到,“如果不对这些幕后阴谋家加以制裁,加以阻止的话。”此刻,他已经开始吟唱另一种咒语,另一种能够为脚下亡灵带来神的慰藉,让亡者之躯得到升华远离最后的束缚的法术咒语。

“一切都将消散,一切都将……”

“遵从这些声音,来到我的身边。”这时,一段幽灵般的声音突然在巴恩的耳边响了起来并打断了他那聚精会神的施法。后者不禁一惊,难道又出现幻听了吗?还是某种和刚才吸引他来到这片战场的声音那样想把他带到另一个地方的声音?无论如何也好,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对于巴恩来说他可不希望自己的施法被任何奇怪的声音左右,所以他拒绝理会这把声音,还有接下来的任何的声音。

“你无法抗拒。”这把声音说的没错,无论巴恩如何抗拒也好,他最终还是被这把声音控制住,身不由己地朝着另一个地方移动。他曾试图摆脱控制或者是使用一个法术来挣脱束缚,但却无一生效,于是他只好接受了这种让他愤怒的安排,让这把充斥着魔法力量的声音暂时引导并控制他,直到他找到机会脱身或者到达某个地方看到某些事情为止。

然后巴恩会找到施法者,并让那家伙知道无论这是否是个恶作剧也好,他都会尝到拳头的滋味。

“该死的。”看着自己越走越远,眼前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巴恩不禁狠骂了一声。他本可以叫上同伴一起去到那片战场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于是他付出了应有的代价————被还不清楚是敌是友的人控制。

活该!巴恩毫不犹豫地批评着自己的愚笨,如果他的手能够受自己控制的话,他会选择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耳光,好让自己永远都记住这一刻,记住这个单独行事的教训。

活该!!同时,他也为自己的愚笨感到可笑。

如果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会要了自己的性命的话。

在丛林之间被神秘的力量引导着走过一段路并拐了几个弯之后,巴恩的脚步便停在了一个树底洞的外面。在这一刻,那些夹杂在声音之中控制着他的行动的力量突然变得微弱,巴恩能察觉到这股魔法力量的变化,他甚至可以尝试动弹一下手指或者手臂,然后施放一个反制魔法来破除这种脆弱不堪的控制,但巴恩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在他感到力量变化的瞬间,他也感觉到了这个树底洞之中藏身着一个十分虚弱甚至接近死亡边缘的人,那个人无疑就是强行控制他来到这里的罪魁祸首,可这个人既然已经虚弱不堪了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是什么值得一名重伤者毫不犹豫地使出一个可能会让自己休克乃至死亡的魔法来引导一名陌生人?又是什么值得这家伙苦苦维持着这个控制魔法呢?

巴恩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他现在已经知道对方对自己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而他相信对方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换言之他所面对的不是生与死,而是其他的一些比生与死还要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样的问题比生与死更重要呢?答案就在眼前,就在这个树底洞之中,只有跟随这股力量的引导,他才能知道缘由。于是巴恩选择继续被控制和引导,他希望自己的做法会是对的,而如果不对的话,他相信他会有能力跑出那个树底洞。

在他进入到这个漆黑的洞穴时,伤者的气息便更为之明显了,而新的一种气味也在同时迎面扑来————血腥味。古老的泥土和树根散发出的独特气味在混浊的空气中与血腥味混成一体,就如同炼金术师那凌乱的实验室散发着的恶臭气味般,让人不禁起了阵阵反胃作呕之意。巴恩强忍着这种难闻的气息,一步又一步地走到这个并不宽敞的树底洞的尽头,然后将脚步停在了那名躺在地上的伤者身旁。

“伏~”一丝亮光毫无征兆地在伤者的手上发出,但它并不稳定,因为它所供应的亮光取决于施法者的力气,所以很快它便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