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老王，走了，这里交给高川枫。”卢薇薇说。</p>
“好吧。”做完最后一次仓库检查的王警官，这才放下心来，跟着大家一起上车。</p>
将案发现场交给高川枫，让聂师傅先回分局，顾晨则开着车，根据章强提供的线索，开始导航前往所谓的857风情酒吧。</p>
可以说，工业园区从不缺少这种娱乐场所。</p>
每到夜幕降临，工业区娱乐场所外头，基本上都会停满车辆。</p>
而酒吧的定位也很精准，就是赚这帮园区老板和高管的钞票。</p>
但是目前顾晨对于这个所谓许娟的女人，还不是非常了解。</p>
可从章强的口中，得知两人之前可能是恋人关系，而且每次罗伟出海回来，她都会来找罗伟。</p>
这说明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p>
而罗伟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巨额债务，相比也是这个许娟在一直默默安慰，才能让他一直扛到现在，从而咸鱼翻身。</p>
将车停在857风情酒吧门口。</p>
顾晨推开车门，直接走向酒吧大门。</p>
一名保安见状，顿时有些紧张起来。</p>
毕竟同样穿着制服，可人家穿的是警服。</p>
娱乐场所，最怕穿制服的过来检查，这是逃不掉的规律。</p>
见到顾晨带队过来，保安男子也是赶紧上前，客气着说：“警察同志，请问来这有何贵干？”</p>
“许娟是在你们这里上班吗？”顾晨问。</p>
保安男子默默点头：“许娟是在这里，但是她不在这里上班。”</p>
“不在这里上班？什么意思？”卢薇薇有些不解。</p>
但保安男子则是赶紧解释：“许娟是我们这里的老板娘，她是三大股东之一。”</p>
“哦，原来是这样？”听闻保安男子的说辞，王警官默默点头，感觉这里面有点意思。</p>
想着许娟跟罗伟之间，曾经还是恋人关系，现在许娟又在这里，经营着一家酒吧。</p>
也难怪罗伟会把仓库设在这片工业区。</p>
想了想，顾晨直接说道：“那你们老板娘今天在吗？”</p>
“在，那就是她的车，她的车在，人就在。”保安指了指酒吧门口的那辆敞篷跑车。</p>
顾晨瞥了一眼，直接又道：“那带我去见她，我有事找她商量。”</p>
“呃……”</p>
保安犹豫了一下。</p>
卢薇薇见状，也是直接问他：“怎么了？有问题？”</p>
“没……没问题，只是要找老板娘，得跟她通知一下，她这人平时不爱凑热闹，也不喜欢酒局，尤其不喜欢那些打着熟人的名号，来找她喝酒的人，所以有时候会让我们挡一挡。”</p>
说话之间，保安男子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号码。</p>
没过多久，电话接通。</p>
保安男子赶紧沟通起来。</p>
顾晨仔细观察着酒吧门口的车辆情况，豪车占据五分之一。</p>
而许娟那辆敞篷跑车，停在这些车辆中间，并不算是很抢眼。</p>
也就在顾晨思考的同时，那边的保安男子，已经挂掉电话，直接走到顾晨面前说：</p>
“警察同志，老板娘说了，让你们直接去9号包厢。”</p>
“好的谢谢。”顾晨拍拍保安男子的肩膀，直接带着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一道，走进酒吧，朝着9号包厢走去。</p>
酒吧内，舞池中央，此时正有乐队在演奏歌曲。</p>
周围卡座的年轻男女们，也都不时跟唱起来，气氛很好。</p>
而此刻又是用餐高峰期，所以能够找到一个空余的卡座也是相当困难。</p>
挤过一堆来来往往的人群，顾晨直接来到9号包厢的门口，敲门三下。</p>
“笃笃笃！”</p>
“请进。”包厢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p>
顾晨二话没说，扳开把手，直接走了进去。</p>
此时此刻，一名穿着时尚，妆容精致的中年女子，正坐在包厢一侧，目光注视着楼下舞台的动静。</p>
这里的包厢，有一处隔音窗户对着舞台，舞台上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p>
见顾晨几人正好进来，中年女子直接将窗户关闭。</p>
刚才吵闹的动静，瞬间变得微乎其微。</p>
扭头看着顾晨，中年女子也是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问道：“几位警察同志，你们来这找我有事？”</p>
“你是许娟？”顾晨开门见山，走到女子跟前。</p>
女子微微一笑，点头承认：“没错，我就是许娟，怎么了？”</p>
“罗伟你认识吧？”顾晨说。</p>
“认识呀。”许娟点点头，示意顾晨几人先坐下。</p>
顾晨也是选择一个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又问：“那罗伟的情况，你现在知道吗？”</p>
“他有什么情况？他不是在沿海批发海产吗？你问这个干什么？”许娟似乎并不知道罗伟已经回来的事实，也是调侃的笑笑。</p>
卢薇薇深呼一口气，也是好奇问道：“罗伟每次回来，是不是都会跟你联系？”</p>
许娟闻言，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才的轻松笑容也逐渐消失。</p>
她看着面前这几名警察，也是弱弱的问：“罗……罗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p>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卢薇薇继续催促。</p>
许娟眉头一蹙，这才默默点头，主动承认道：“没错呀，罗伟每次回来，是会跟我电话联系。”</p>
“那你们上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顾晨将执法记录仪调整角度，也是掏出笔录本问。</p>
“上次？”许娟抬头思考：“得有个四五天时间吧，我们平时也不是经常联系。”</p>
“因为他要出海，非常忙碌，而且他这个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但凡每次回来，他都会给我来个电话，然后我就会开车去接他，来我这里喝几杯。”</p>
“都是你请客吗？”袁莎莎问。</p>
许娟噗嗤一下笑出声道：“那是当然，因为罗伟欠一屁股债，他每天伙食费多少钱，那都得精打细算的，他怎么可能请我吃饭？”</p>
“而且在这个酒吧，我是老板，但凡罗伟每次回来，有什么惊喜的事情，或者有什么难受憋屈，都会来我之类吐槽几句，心里也就舒坦多了……”</p>
“你跟他之前是恋人关系对吗？”</p>
这边还不等许娟把话说完，顾晨便直接问道。</p>
许娟表情一呆，也是认真回道：“没……没错，我们两个是高中同学，那时候，他追过我，我也跟他在一起过。”</p>
“后来，我们两个都在不同地方上大学，因为异地恋嘛，你们也是知道的，矛盾就越来越多，最后就这么不欢而散。”</p>
幽幽的叹息一声，许娟拿起桌上的一只精致铁盒，从中取出一支细长的香烟叼在嘴里。</p>
用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后，这才深吸一口，吞云吐雾道：“后来，我们各自成家，他的婚姻还算问道，但我不行。”</p>
“我结了两次婚，后来……又离了两次，现在孤身一人，也想开了。”</p>
“感觉如果找不到相伴一生的灵魂伴侣，那我干脆养几只宠物度过余生也不错。”</p>
“可他……”</p>
说道罗伟，许久又犹豫了一下，似乎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p>
“他几年前破产，也跟他妻子离婚了。”袁莎莎则是补充着说。</p>
许娟哼笑着点头：“我当然知道，他那个老婆，说实在，我早就看她不太行。”</p>
“也就罗伟这个人比较传统，当年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但他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p>
“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诱惑，心里只有自己的老婆，可后来他换来的是什么？企业破产，负债累累，老婆拍拍屁股就离婚。”</p>
“把这一切都丢给了罗伟，要知道，当年许多债务，包括罗伟公司那名副总各种中饱私囊，其实他老婆也有份，只是大家心照不宣。”</p>
深呼一口气，许娟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也是不由分说道：“可一破产，他罗伟什么都没了，要不是我这个老情人，替他赶紧还清了大部分银行的利息，帮他稳住了债务。”</p>
“恐怕他现在，早特么跳楼自杀了。”</p>
“所以，他当年背负的巨额债务，你帮他填过窟窿？”听许娟这么一说，顾晨顿时来了兴趣。</p>
当然，现在关于罗伟的一切，包括他当年所经历的东西，顾晨都想知道。</p>
但许娟似乎也并不想隐瞒什么，也是直截了当的说：</p>
“那是当然的，在他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是我帮了他一把。”</p>
“是我用我在这一带的面子，帮他稳住了许多供应商，这才让他能够前往西欧闯荡。”</p>
“还给了他一笔钱，作为生存的开销，但是他很争气，原本我以为，这个男人到了这个年龄，还背负几百万债务，肯定这辈子就这样了，能躲则躲吧，也不指望他能回来。”</p>
“可让我意外的是，罗伟不仅回国，还带来了他在西欧赚到的积累资金。”</p>
“不仅开始陆续还债，还做起了海产品批发的生意，所以他每次回到江南市，我都会过去找他，给他加油打气，一直默默支持罗伟。”</p>
“你想跟他在一起？”卢薇薇听闻许娟的说辞，也是对面前这个女人有些敬佩之情。</p>
但许娟似乎非常直率，卢薇薇这么一问，她也懒得藏着掖着，直接就点头承认：</p>
“没错，老娘当年错过了他，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我没有放弃过他。”</p>
“虽然不指望他能够翻身，但是，也希望他这辈子不要从此一蹶不振。”</p>
“可罗伟毕竟是个真男人，他很快就能还清债务，到时候，我觉得跟他在一起，完全不会有任何压力，他也会愿意跟我结婚的……”</p>
“他死了。”</p>
就在许娟抽着女士香烟，畅享和罗伟的未来时，顾晨一句话，仿佛一记晴天霹雳。</p>
许娟的笑容瞬间消失，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顾晨，然后，声音颤抖的问：</p>
“你……你说什么？罗伟他……他，他，他死了？”</p>
“没错。”卢薇薇默默点头，也是安抚着说：“就死于今天上午。”</p>
“是……是掉海里了？”许娟的眼眸泛起泪珠，很快眼泪便不受控制的低落下来。</p>
王警官摇摇脑袋：“他不是死在大海中，而是死在……死在自己的仓库，就是我们创业路228号仓库。”</p>
“他回来了？”许娟表情变得激动，身体也明显前倾。</p>
袁莎莎则是默默点头：“对呀，他已经回来好几天了。”</p>
“不可能。”闻言袁莎莎说辞，许娟直接摆了摆手，苦笑着说：</p>
“他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怎么会回来几天时间都不跟我联系呢？你们一定是搞错了。”</p>
“许娟，请你接受现实。”顾晨也不想跟她争辩什么，直接掏出手机，点开相册。</p>
将罗伟躺在咸鱼堆里的照片拿给她看：“这是我们在他仓库，发现他的样子，当时他已经中毒身亡，死于自己的仓库。”</p>
“呜呜！”</p>
这边顾晨话音刚落，看到顾晨手机里的罗伟，躺在咸鱼堆里逝世的照片，许娟直接呜呜大哭，左手捂脸，伤心欲绝。</p>
一时间，整个包间内都充满着悲伤的气氛。</p>
许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很快将她面前的地板浸湿一片。</p>
卢薇薇和袁莎莎面面相视，随后，卢薇薇掏出自己的纸巾，将其中一张递给她道：“擦擦眼泪吧。”</p>
“呜呜！”许娟接过纸巾，直接沾了沾眼角的泪珠，随后放在鼻头擦拭鼻涕。</p>
此时的许娟，俨然没了刚才精致的妆容。</p>
现在的许娟，整个脸上妆也花了，眼线也花了。</p>
眼角两侧，也是流下两道黑色泪痕。</p>
她看着顾晨，也是一脸不解道：“警察同志，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伟他明明已经回来，他为什么不跟我联系？”</p>
“这……这我得问你啊？”顾晨也是一脸无奈。</p>
自己要知道这些，还用得着过来找她吗？</p>
卢薇薇也赶紧问道：“难道你们上一次联系，你就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p>
“不对的地方？”被卢薇薇这一提醒，许娟顿时回过神来。</p>
这才赶紧停止了哭泣，努力回想起上一次联系时的画面。</p>
而此时的顾晨、卢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也都没有打扰她的意思，就这么干等着，看着许娟的脸色变化。</p>
大概过去几十秒钟，许娟这才缓缓说道：</p>
“要说上次联系，还是他在粤省的时候，那时候他告诉我，他就快还清所有债务了。”</p>
“我当时还替他高兴，但是他好像又跟我说了什么，可当时我已经高兴坏了，好像没听清他在说什么。”</p>
“怎么会没听清呢？你必须得听清啊。”卢薇薇眼看这关键线索，似乎要呼之欲出，可许娟却说没听清，这不免让卢薇薇有些急躁。</p>
许娟也是急了，整个人没好气道：“当时我光顾着不停的给他庆祝，让他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联系我。”</p>
“我还跟他说，等他回来，我们去一家好点的餐厅，然后点他最爱吃的菜，让他买单。”</p>
“毕竟，这些年，每次都是我请客，我付钱，但因为罗伟负债的缘故，我也从来不跟他计较，只希望他尽快把钱还清，从此过上无债一身轻的生活。”</p>
“他其实……”</p>
听许娟说道这里，顾晨忽然欲言又止。</p>
卢薇薇非常清楚，顾晨的想说，罗伟的确是去过一家中档餐厅，也点了一份豪华4人套餐。</p>
但是罗伟并没有选择跟许娟庆祝，也并没有告知许娟，自己回来的实情。</p>
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的在餐厅，庆祝自己还清债务。</p>
并且当时的卢薇薇和顾晨也在现场，也跟罗伟一起分享快乐。</p>
卢薇薇还清楚记得，那晚似乎是罗伟做开心的一天，他甚至破天荒的喝掉一瓶白酒。</p>
要知道，负债这些年，罗斌甚至连买一瓶矿泉水都是抠抠搜搜，就更别提喝酒了。</p>
但为什么不联系许娟呢？</p>
许娟为罗伟付出这么多，按理来说，还清负债，罗伟应该第一时间跟许娟分享快乐，并且跟许娟一起在餐厅庆祝。</p>
但罗伟却并没有这样做。</p>
种种疑点，让顾晨和卢薇薇不由面面相视。</p>
二人似乎也察觉出异常之处。</p>
许娟伤心欲绝，忙问顾晨：“他其实什么？警察同志，你想说什么？”</p>
见卢薇薇对自己默默点头，顾晨也是长舒一口重气，这才如实道来：</p>
“他其实还清债务的那头，一个人来到一家餐厅，点了一份4人的豪华套餐，一个吃。”</p>
“他告诉服务员，他今天刚还清债务，他想一个人庆祝一下。”</p>
“当被问及为什么不跟亲人和朋友分享喜悦时，他告诉服务员，自从负债之后，他就没有亲人和朋友。”</p>
“所以，我这么多年白瞎了？”听到顾晨的如此解释，许娟顿时如遭到一记晴天霹雳，似乎整个世界崩塌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