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一辈里极其得宠的卢昶死在了段保戚手中,一刀毙命,连尸骨都还在夷陵城,卢家想要都要不着。
卢家那儿,倒也没有说不再支持乔靖,而是坚持让乔靖出面,与朝廷扯皮,无论出多少银子,也要把卢昶的遗体运回来,入卢家祖坟。
而在乔靖眼中,卢家几百年积攒的银子可都是他起兵造反的粮饷,给朝廷换一具尸体,那是从他乔靖的口袋里掏钱,他怎么肯?
如果说,程晋之还在他们手中,乔靖把人拖出来杀了,一具尸体换一具尸体,乔靖不信朝廷不同意。
毕竟,肃宁伯还领兵呢,这都不换,说不过去。
可程晋之获救了。
肃宁伯借着枝江大胜,在乔靖回过神之前,一口气从霞关往前进推,收了数座城池镇子,从个村子里寻到了程晋之的下落。
乔靖当时气得一脚踢烂了一把椅子。
那一片村落,与乔靖当时带王琅去看的几处衙门牢房都有些距离,连着近些的两三个牢房,他们彼时没有去过。
没凭没据的,乔靖自然不好怀疑到王琅头上,只当是程晋之运气好,这都叫他活下来了。
季同知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他们去叙州也未必能讨着好,虽说年轻人之间好鼓动,但拍板的还是卢家老一辈。
卢家里头也复杂,他们世家多为姻亲,大将军真与他们闹得不愉快了,卢家牵头,只怕好几家要跟着做墙头草。”
王琅捻了捻指尖。
如何帮着蒋慕渊收复蜀地,他一直都有些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他轻易做不得。
急匆匆的,动作太大,容易引来乔靖瞩目,那就适得其反了。
可现在,只有一季的时间,由不得他慢慢谋划。
“大人,”王琅道,“不如我跟着他们走一趟叙州吧,我去卢家卖卖口才。”
“你?”季同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事儿辛苦且不说,成了倒好,若是不成,大将军……”
“说客嘛,有说成的,也有说不成的,但我有把握能说成,”王琅笑了笑,道,“大人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暂且避出保宁去,婆媳相争,我夹在中间,能如何?”
这么一说,季同知也笑了:“你既然口才出众,怎么还摆不平母亲妻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王琅叹道,“我嘴巴再厉害,遇上婆媳两个,还是闭上的好。”
季同知见多了婆媳争斗引发的案子,拍了拍王琅的肩膀,道:“你真有把握?”
“其实也能理解,”王琅点头应了,又道,“大将军那当了弃子的小儿子死在京中都运灵回蜀地了,卢昶却回不来,卢家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我试着去说说,十之仈jiu能说通。”
季同知看着王琅的眼睛,见他坚定,突的想起他在乔靖这里毛遂自荐的那一回,明明就是个年轻书生,偏有一股子拧劲儿,说话掷地有声,双眼里跟盛着光一样,别说是季同知自己,乔靖都叫他说服了。
若不然,乔靖不会试探王琅数次,最终把人纳入麾下,早在王琅登门时就把人扔出去了。
能说服乔靖的人,大抵真有能耐说服卢家人。
“你跟着去,”季同知沉声道,“大将军那儿,我帮你说去。卢家对大将军极其要紧,你一定要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