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新科探花郎(下)(1 / 2)

 “这里可是江府?”

“正是。”

“恭喜,恭喜。小的奉礼部衙门钧旨,特来传喜报,府上举子江烈得中进士科会试第三名,着两日后辰时一刻在礼部衙门报到,会同其他贡士一起上殿应试。”

江府上下顿时一片欢腾,打发走了红旗使者,江成马上叫了人,让他骑快马把这个消息回报相州,没等人出行,又被江成拦住,喜滋滋的说道:“还是先不忙,等公子殿试夺魁后一并通传才好。”

江烈不知道的是,他这个第三名却是因为自己商贾之家出身的身份拖累了,主考冯熙载虽然赏其文采,时论精辟,但亦对江烈偏爱奇技淫巧不屑。第一名是早定给太宰王黼关照过的黄铸,开了糊名后,见到判为第二名的是江烈,便大笔一挥给改判了个第三名。

两日后,礼部衙门汇聚了一千名会试得中的贡士。先由礼部官员教授了殿上礼仪,演示了几遍后,才由官员带领,禁军护持着向大内行去。还好礼部衙门就在皇城西边不远,倒也不用走多久。

此时还没有后世辫子王朝和特别喜欢拍人下跪的奴化教育电视剧那么变态,做臣子的面见皇帝,只是在正式场合见面时行跪礼,头也不须触地,叉手低头三呼万岁也就行了。而三叩首之礼则是祭祀,敕封等大礼时适用。有官身的接旨时也不用跪接,比如年初江烈在相州接圣旨时,也只是行揖礼。

由于是贡试第三名,江烈的席位靠前还在中间,能偷眼把赵佶看个清楚。

“这就是赵佶啊,倒也算是个帅哥,颇有些艺术青年的派头。”江烈在心中对赵佶调侃了一番。江烈偷看赵佶的时候,赵佶得了身边内侍的汇报,也把目光投向了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江烈稍一迟疑,随即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他这一笑,倒让赵佶没什么准备,愣了一下,竟然也回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殿上不乏察言观色的高手,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一幕,迅速在心里做起了盘算,可翻遍了心中的资料库,也弄不明白这两人之间有什么渊源。搞不清楚两人有什么渊源不要紧,要紧的是在心里给这个江烈打上标记,此人可不简单,今后且要以礼待之。

江烈后世心态,一向平等待人,见长者注视,回个微笑那是自然反应。而赵佶昏聩是昏聩,生性却也随和,加上家里还有两个娃儿三天两头给他夸这个江烈,每天还要在江烈题了字的映天宝镜前搔首弄姿一番,对江烈的印象自然好,回个微笑还颇有会心之感,心里面觉着舒坦。两人哪里知道,就这么相视一笑,就平白给江烈赚了不少人气。

贡士们各就各位,赵佶示意开考,宦官揭开题封唱题,然后把题目张贴到榜上。殿试只考一场策论,今日的题目是《安民策》,想来赵佶对民变四起,阻大军北征也是吃味。

听到是这个题目,江烈的心里就是一通叉叉你老母个圈圈,安民安民,罢了你狗日的那些盘剥之政,天下自安,还策你个老娘啊。心里骂归骂,可是题目还得做,但怎么写也是犯难,若是直接去写废苛政,那简直就是找倒霉,准备好行李回相州吧。

赵佶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游走在士子中间,眼神却是瞟向江烈的,这时考生们大多都已开始动笔,而那个江烈却是依然呆呆的盯着几案上的白纸,一动不动。难不成真的江郎才尽了?赵佶心里也泛起了小嘀咕。

当赵佶有些不耐烦的走回龙椅上坐了,准备给江烈的期望判死刑的时候,江烈却突然提笔蘸墨开始行文了。

“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欲安民必先察民不安之源,若尽去不安之源,民自安矣。”

……

“各安其位,各司其职,士农工商皆守其业,政即通人亦和,此安民之根本……”

“本朝不拘泥于古法,不禁土地兼并,虽有收流民充军之国策调剂,经百年承平积累至今,冗兵日重,无地流民亦多,此为乱之患。何解?欲使流民安,必使其有劳作,自食其力,得以养家糊口,流民亦不成其为流民。然地力自有限,朝廷抚恤亦有竭,除开疆拓土之法,尚有转变之道。变农为工,变农为商……”

“工商兴,可制利器,反哺农事,节省劳力,提高产量,以少量人代往岁数倍之农耕种,所产过之。翻车、踏犁、风磨诸物即为明证。由此,工商兴增赋税,农事亦不废,民亦有所务,天下得安,何乐而不为?”

“工商之道重规则,民从工商必尊其规则,由此,民渐识规矩,守礼法,纵奸邪之辈挑唆其间,亦不能乱……”

“设义学,传礼法,立医馆,防疫去疾,置福利院,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试问,彼时,民若不安,天道存乎?”

江烈几千字的策文一笔挥就,心里颇是得意。反苛政的话不能写,老子就写利民之法。反正这是策论,不是时论,只管出主意就是,办不办得到那是朝廷的事,而且在文中还可为工商辩护一下,再把医院、福利院等概念推出来,能不能引起重视就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