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国与家天下(1 / 2)

 江烈不免觉得好笑,这个小师哥杨再兴难怪以后会去做流寇,原来打小就是一个无法无天,匪气十足的主。

既然赶上师叔六十大寿,小兄弟们少不得祭拜过师祖后又多留了两日。期间,江烈还把自己那套近身缠斗功夫的要领和杨再兴说了,以他的底子再加上有师叔从旁指点,将来对其武学发展必定会有不小的助益。等师叔谭定坚寿筵贺完,小兄弟们告辞回返相州,同杨再兴撒泪作别。

这一日,众兄弟回到相州洹水书院,和周侗聚在一堂,岳飞等人兴高采烈的把嵩阳之事一一对周侗说了。言词神色间对五弟江烈能一鸣惊人,以弱龄便名动天下欣喜不已。

周侗却是一脸肃然,看到江烈也是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朝廷之政我不便多言,但用兵北事或可论之。吾见烈儿独不语,可是对此事另有隐言,可愿说与为父否?”

江烈对周侗一拱手,说道:“义父圣明,孩儿实有隐言。观此时局,孩儿斗胆断言,朝廷此次伐辽之局,若无非常之举,有败无胜,反招大患。”

“啊!”

众兄弟被江烈一反前言的论断,惊的目瞪口呆。

周侗却仿佛早料到江烈有此语,并没多大的反应,只是继续面容整肃的说道:“我儿出此言,必有所依,且细细说来。”

江烈坐直身子言道:“儒真先生当日也曾言大宋承平日久,冗兵日重却战力不逮,以南攻北,以暖击寒,宋步而辽马,胜算几何?此言实有真意。纵观宋辽战史,我宋虽偶有小胜,但大败亏输之局多矣,每每损师丧地。大宋立国,以文治武,极尽削弱打压将权之能事。为防民变,每逢荒年,朝廷便募流民为军,而将又不得领兵,以文人代管,导致冗兵、冗官、冗费,年年递增。空有百万之军,能战者几何?大宋到如今已是积贫积弱之局。以无能之将,帅羸弱之兵,往攻北地,若能胜天亦笑之。况朝廷盘剥日深,百姓煎熬在水深火热中,但凡有一地揭竿而起,必至群起响应,成糜烂之局,朝廷之兵能不能北上还在两说。”

周侗抬手止住岳飞等人,对江烈说道:“再言何患。”

“单以兵事论,时人共知辽强而宋弱,然女直野人,发于白山黑水,以数十万众抗辽。辽兴师讨伐,不能全功反被女直打的节节败退,损兵折将。女直全族亦不过数十万人,向以游猎为生,下马行猎,上马为兵,可以说是全族皆兵,虎狼之师亦不为过。直白点说,我们觊觎一个强大的邻居,去联合一个土匪来打他,想分割他的财产,只怕荤腥没捞到几许,最后却引狼入室,反招大祸。

女直不比契丹,生于蛮荒之地,好勇斗狠,向以弱肉强食为理。若占辽之旧地,窥得大宋繁华却武事不坚,鱼肉在侧焉能不食?女直陈兵北地,俯瞰中原,以高屋建瓴之势,挥虎狼之师南下,那时便是滔天之祸。”

江烈对这段历史颇熟,史家对宋金会盟,联合伐辽一向认为是罪莫大焉,导致大辽这个和大宋还算和睦的国家灭亡,让大宋北面失去了一个缓冲地带,直接面对正处于上升期,急欲扩张掳掠的金国,以致北宋终被金灭,赵构退到江南建立南宋,偏安一隅,苟延残喘。

岳飞再也忍不住了,对江烈厉言斥道:“即如此,五弟为何在论坛之上,当着天下学子立主北事?止若为功名考,媚朝廷,不以天下计乎?”

江烈苦笑着摇摇头道:“哥哥勿恼,且听弟解来。弟非不敢言异,实无用尔。官家本就是好大喜功之人,众宰执多为奉迎媚上之人,又有这复北之旧地,泼天的大功引着,谁不动心?此议一出,天下沸论,多言不可,有用乎?若有用,免役钱、花石冈、开延福宫等天下称怨已久之政便早已废除了。”

岳飞虽然恼怒,但还是爱极这个总有惊世骇俗之语的弟弟,见到江烈又发妄言,赶紧低声道:“小烈慎言。妄议君父,非论公卿,此乃大不敬之罪,小烈且勿再言。”

江烈憋了一路,现在回到家,屋内都是自己人,索性便要将长久以来积蓄的一些话说敞亮了。反正以前也在岳飞等人面前没少说,潜移默化间把岳飞等人的世界观改造了不少,今天就来个总爆发吧。

江烈长呼一口气,走到周侗面前,恭恭敬敬的对着周侗跪下磕头后,严肃的说道:“孩儿有些话长久压在心中,今日心忧民族之存亡,天下之安危,实欲一吐为快。此言实乃惊世骇俗之语,若传出,孩儿必有杀身大祸,还要连累义父和众位兄长。义父若允,孩儿便讲,若不许,这些话孩儿永远烂在肚中。”江烈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周侗惊呼道:“吾儿何故如此?可要疼煞老夫了。快些起来,有话但讲,出得你口,入我等之耳,绝无外传之理。这里本是我的独院,不怕有人偷听了去。张显,且去巡查一圈,就在门口守了。”反正江烈平时雷人的话还少了?多说这一段,也不至于把周侗给吓死。

江烈对着周侗再拜后,回到自己位置坐了。抹掉眼泪,江烈言道:“烈通读史书,常思,何为天下,何为国家,何为朝廷?朝廷是不是就等同于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