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跪在太庙已经一个昼夜,赢天正候在庙外,冷静的把生的种种仔细的梳理一遍,昨天一早进宫,被告知皇上想退位,随后去了御书房,与皇上进行了一次并不愉快的对话,随后太后想让皇上立刻退位,在自己退出太后的寝宫之前,又被召唤回去,太后需要时间下定最后的决心,无论那个决定是什么,都需要祖宗的认可,所以最后是到了太庙……。
一切都是未知,赢天正站在太庙的白玉栏杆后,心事重重的凝视着祭天广场,前年才修葺过的广场用从远山运来的巨大石块修筑而成,打磨得如同镜面一般,四周的白玉栏杆上,每隔三百步就有一个石雕的狮子,真是铺张,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年皇上登基十年的庆典,否则一向节俭的太后也不会如此的浪费,可惜,我本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怪不得太后会如此的心痛。
到底皇上退位对自己是否真正的有利呢?赢天正轻轻的拍打着面前的拨弄着绣球的石狮子,目前佘鳌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朝中隐然有分廷抗礼之势,虽然早有准备,可是目前铲除佘鳌,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好处,反而利用他,能够获得的更多,本想再准备一段时间,没想到中途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当今皇上应该算是比较聪明的那一类,他在朝中并不偏向于任何一派,也没有显示出比较喜欢谁,朝臣中的党争,因为佘鳌这个笨蛋不检行迹,已然初露端倪,不知皇上是否真有觉察,如果他真的觉察到了,那么,显然他是想利用党争。
若皇上继续在位,明年登基十年的庆典过后,铺政大臣就会被取消,现在铺政大臣剩余的一半权力就会交还给皇上,所有的朝政由他乾纲独断,那时候,佘鳌定讨不了好,而自己,虽然没有什么恶,可是好处却不多,反而,皇上退位,大皇子姬无尘继位,那孩子无论如何的聪明,不过五岁,太后既然没有正式上朝辅佐皇上,那么,新皇登位,她垂帘听政的可能性就很低,为了处理朝政,辅政大臣会继续保留……。
这般说来,还是皇上退位对自己有利,可是太后的想法却令人琢磨不透,这位太后原是大行朝权臣的女儿,嫁给大行皇帝之后,一向低眉顺眼,安守本分,以皇后之尊掌握后宫,几十年,后宫都如一潭平静的深水,波澜不惊,前朝阉逆作乱,她镇守深宫,运筹帷幄,很快就被叛乱镇压下去,然后面不改色的血洗帝都,凡是与叛乱相关的人,都被诛了九族,那十年,帝都城空匮了一半人,直到十年前才逐渐恢复,眼光之独到,手腕之毒辣,真真称得上是朝中第一人。
如此看来,皇上退位与否,与自己在朝中的地位与前途休戚相关,既有利,又有弊,无论如何,都是骑墙,这个难题还是交给太后吧,说实话,太后的想法着实令人捉摸不透,毕竟皇上是她的亲生儿子,要让自己的儿子退位,做这样的决定并非易事,也好,也给太后一点儿时间吧!
“大人,”猛听得身后有太监轻声呼唤,赢天正整肃了神情,慢慢的转过身,“大人,太后请您进去。”
每逢祭天,总会跟在皇上身后进入太庙求各位先祖保佑国泰民安,不知道这一日一夜,太后在这庙里是如何的挣扎?
昏暗的太庙里,只有两盏长明灯的灯火在跳动,太后坐在屋里正中的草垫上,在昏暗的灯火中,显得异样的憔悴。
“臣赢天正参见太后。”拉起朝袍的两角,按照礼数跪下,“臣……。”
“赢卿。我这一日心潮起伏。总也拿不定主意。你是两朝地老臣。我想听听你地主意。”
当然明白这不是太后在咨询自己地意思。太后已经下定了决心。她只是不想自己地决定给朝庭带来预想得到地弊病。那个弊病就是党争。太后目前顾忌地。不仅仅是佘鳌。还有自己。她在暗示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
“太后。”知道自己不能掩盖真实地想法。如果真地那么做了。就意味着失去了太后地信任。可是又不能太直接。因为这样做。就是拨了太后地面子。“老臣左思右想。觉得皇上退位与否。对朝庭都有利有弊。不过。如果现在皇上退位。则弊大于利。因此。无论皇上如何地悲痛。太后如何地愤怒。都需要忍耐。等到大皇上年岁稍长。可以真正地威服四海。掌权柄国。皇上可以名正言顺地禅位……。”
“呵。”太后地冷笑声在太庙里回响。异样地阴冷。“禅位?这是赢卿地真实想法?”
轻声地叹息。赢天正知道太后能够听见。“太后。老臣从御书房退出后。地确有一个大逆不道地想法。请太后恕老臣无罪。老臣才敢开口。”
“你说吧。”
“老臣认为,皇上不配为君,”赢天正五体投地,声音异常悲痛,“皇上受制于情而不能自拔,更可怕的是,皇上认为他的孤独比天下的安危更重要,比天下的百姓更重要,所以臣认为皇上已经失去了作为人君最基本的特质,太后,此刻朝堂中,分为两派,一派是老臣,另一派是佘鳌,无论老臣与佘鳌是否意识到对方的存在是一个威胁,但是党争已经初露端倪,皇上此刻退位,如果不能将皇上退位的真正原因隐瞒得天衣无缝,只怕朝中局势动荡得不是太后或者老臣能够控制的。”
主动把党争挑明,后果只有一个,那就太后会动手消除这个隐患,自己和佘鳌几十年在朝中苦心经营都会化为流水,亲信们将被铲除,可是却能换得太后真正的信任。
“赢卿,我一向是信任你的,”果然,太后一开口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你和我一样,都知道他不配为帝,既然如此,咱们就满足他的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