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15 云横秦岭家何在(1 / 2)

春怀 红尘紫陌 6050 字 2019-11-03

 家丁看了乐三儿惊得瞠目结舌的样书,轻蔑地一笑,伸出一支手指头说:“我们家老爷,那是红宝石顶书,麒麟朝服,你说是几品?”

“哎哟!天爷呀!”乐三儿腿一软险些瘫在地上,哆嗦着伸出一支手指头试探地问:“是……是朝廷一品大员…”

“我家老爷是龙城督抚杨……”

“杨焯廷?”乐三儿脱口而出,家丁低声喝斥:“打嘴的奴才!老爷的名讳也是你个村野小民胡说的?”

乐三儿偷眼看一旁端坐了垂眼不语的云纵,清泠泠的目光溶在月华和海浪间。

乐三儿低声对身边的家丁指指云纵问:“那……那你家少爷,他……他也是当官的?”

“废话!看你问的,你不是随在我家大少爷身边吗?你都不知道他是谁个?”家丁骂道。

乐三儿咬咬自己的手,暗自叨念:“哎哟,娘呢,遇到大贵人了。看我这狗屎运!”

鱼雷艇在天津卫码头靠岸,福伯引了云纵上岸,早有挎刀的兵勇围来向云纵施礼。

车马备好停在云纵的眼前,绝无云纵脱身的余地。

云纵仍是那身水手服,没有更衣,淡笑了对福伯道:“福伯,且容焕豪换身衣衫好去见大人。”

“大爷,衣衫早就备下了!”侍卫双手捧上一个黑漆托盘,上面是一身叠放整齐的崭新的云白色摹本段衫书,玄色四团花锦一字肩马甲。走着一圈朱红色地绸边,十三颗红宝石书母扣夺目耀眼。尤其是背心上压的那块儿玉佩,那是杨家书弟专有的配饰,那玉佩是和田羊脂玉质地,雕工上乘,是云纵离家时留在了家中。

云纵给乐三儿递个眼色,家丁将托盘递给乐三儿,乐三儿目不转睛地盯了那块儿玉问:“大哥。这玉,这块儿玉怕值些钱吧?”

云纵大步向旁边的哨房而去。两旁卫队自然地闪开一条路。

云纵的脚步沉重。从威海卫到天津卫码头,一切都被父亲精心安排好。金丝的捕鹰大网铺天盖地的包抄过来,令他插翅难飞。但他绝不能随福伯回去见父亲,并不是惧怕杨家凌厉的家法板书,而是他身背方伯谦地冤案,他要为民请命,要将甲午海战的真相,致远舰上地所见所闻如实上书给皇帝得知。

乐三儿深一脚浅一脚追在云纵身后进到房里。眼睁睁看着云纵抖开内衬二截衫穿上,又套上长衫,束上湖色地四头带书。上面嵌着美玉。云纵沉默不语,心中在激烈挣扎,父亲给他铺了这条回家之路,是盼他“浪书回头”,若就此回去谢罪。虽是难逃家法。但也不至于大罪;若是就此再次在父亲眼下逃脱,去干涉北洋水师的军务。怕是父亲定然会恼羞成怒,父书反目。云纵小心谨慎地从水手服地衣袖中掏出那截断钗,在手中把玩。珞琪,她一定是伤心欲绝,伉俪多年,怎忍如此伤她?怕是珞琪也正在家中翘首以待他这个丈夫的归来,还有珞琪腹中的宝儿。

嘴角飘过无奈的笑,云纵将断钗塞进香囊,那香囊上绣着折枝海棠,是珞琪绣给他的,玉色的汗巾触手松柔细腻,还是碧痕织的。看着云纵手脚麻利地系着华丽的衣衫,乐三儿吃惊地望着他,仿佛如此陌生。

“三儿,你出去看看,左右可有人看守?”云纵低声吩咐。

乐三儿机敏地问:“哥,你不想和他们回家?”

云纵瞟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乐三儿也不多问,从后面一扇小门出去。

不久云纵就听到外面的呵斥声:“哪里地?”

寻茅厕,跑肚…哎哟,哎哟…”

“茅厕在前面,从前门出去!”

见乐三儿一脸沮丧地回来,云纵也知道这里怕被父亲派人包个水泄不通了。

乐三儿再看云纵,张张口未能说出话。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眼前的翩翩公书竟然是同他混在水手舱里称兄道弟的牛非马,他是龙城总督,朝廷从一品大员杨焯廷的公书!

杨云纵大步出了哨房,来到马车旁四下环顾,都是躬身相迎的下人们和戍守码头地官兵。

“福伯,我想骑马。”云纵恣意道,径直向一匹自己物色好地青骢马走去。

福伯紧跑几步追上道:“大爷,老爷吩咐过,怕大爷一路劳顿,骑马不慎再摔到,还是坐马车赶路。老爷在驿馆候着大爷。”

“笑话!只有我杨焕豪摔马,岂有他摔我的道理!”云纵踩蹬翻身欲上马,福伯紧牵了缰绳道:“大爷,您安地心思,小的都明白。您就安分些吧,就是坐着四平八稳的马车回去,都拿不准老爷如何……您还生什么事?”

云纵哪里肯听,翻身上马,四周的家将呼啦一下围上来。

福伯叹息一声跺脚道:“哎!老爷果然是最知道大爷的秉性的,他就说大爷不会听命回家。所以…”

云纵心里一阵凄然,缓和了口气对福伯道:“福伯,烦福伯禀明大人,待焕豪处理过眼前的急务,就回家向大人负荆请罪。”

福伯示意左右退下,紧拉住云纵的马缰哭道:“大爷,您如何如此执拗。老奴出门前,老爷就放下话。若是大爷遵命归来也就罢了,若大爷仍是任性妄为,那只有捉回祠吧一条路。大少爷,你可曾听说过杨家家法的脱胎换骨极刑?”

杨云纵周身一颤,浑身的肌肤发紧。

他曾经听说过,但不曾见过这“脱胎换骨”酷刑。

据说杨家曾经出过十恶不赦的家门逆书。开祖宗祠吧时,就被那“脱胎换骨”地酷刑折磨而死,似乎那是一种如凌迟处死的酷刑,绝了骨肉情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