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号角声迎着朝阳响起,呼喊声从废弃的建筑群中传出。
我手持着一柄大的不像样的厚重战锤,跟在萨伦的身后,朝着矗立在海边的阿杜勒斯城堡发起了冲锋。
在城堡望塔里值守的士兵们很快发现了我们,急促而尖锐的警号声开始在整座城堡里响起,虽然看不到,但我已经能想象出他们迅速进入岗位的画面。
大炮的轰鸣声很快随之响起,炮弹伴随着其特有的尖利声呼啸而至,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碎裂开来的大理石板和泥土四处飞溅开来。
“跟着我往前冲!”萨伦的吼声从前面传来,“我们绝不能被炮火困死在这儿,否则等待着我们的就只有死亡!”
“希克拉德,”他高声喊出了我的名字,“你到我身边来!我们得携手,才能创造出一面足够大的护盾,好保护住我们所有人!”
我点点头,把战锤背到身后,大踏步地跑到了他的身边,“要我怎么做,萨伦?”
“跟我一起使用符文护盾,”他低声对我说道,“为了避免能量冲突,我会使用风系的护盾。”
“我明白了。”
“流水,请响应我的召唤。”
我开始聚精会神的从这片世界中感应流水,谢天谢地,我们的位置离海洋已经很近,所以我没花多少功夫就和世间之水联系上了。
然后是勾画符文,换做平常,这最多只需要浪费我一秒钟的时间,但现在?这套笨拙的盔甲在提供了极强防护力的同时,也极大程度地削弱了我释放符文术的能力。
如果你的手指又粗又重,你要怎么样在短时间内画出一道繁杂的符文?
我看到炮弹从城墙的垛墙后方飞出,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在我们周围,如果再让他们多发射上几轮,我真的有可能会死在这儿。
铺天盖地的炮火让我的心里开始慌张,该死的,这些狗娘养的帝国人究竟抽来了多少门大炮!?
我看着一枚枚的炮弹朝我们的方向飞来,虽然我看不到自己,但我的心脏已经开始飞快地跳动,我猜我的瞳孔也一定扩大的不像样了。
“集中注意力,希尔!”萨伦的一声厉喝惊醒了我,我这才发现我的背后已经浸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冷静下来,希克拉德,你得冷静,”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吸气,现在我无比感谢这套硬邦邦的笨拙盔甲,正是它支撑着我,才没有让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好的,事情很简单,在这里被炮弹打烂,或是冲进去把那些开炮的家伙打烂,事情很简单,希克拉德。”
我吐出一口气,开始聚精会神地勾画这枚最简单的符文。
炮弹的尖啸声和爆炸声仍旧在时不时地响起,我尽力想要把它们从脑海中屏蔽出去,但它们还是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我。
一枚炮弹在离我不到十米的地方炸开,有一些突击队的士兵发出了饱含着痛楚的闷哼声,我的手下意识地一抖,本来就要完成了的符文回路瞬间紊乱了起来。
“啊!该死的!你真是个废物,希克拉德!”我在心底疯狂地咒骂起自己来,“集中注意力,再来一次。”
没有任何的多余的话语,我立刻借着深呼吸平复心率,开始重新从头刻画起这枚符文。
城头上的守军似乎看到了炮火轰击的威力,开炮的频率也变得更短了,这意味着我们被炮弹击中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就快好了,”我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符文,老天啊,我敢保证这一定是我人生中勾画过的最难的一个符文了,视野狭窄的头盔,不停轰击着我们的火炮,还有什么比这更难的?
“冷静,保持稳定,”我看着最后一条符文线在我的手中缓缓成型,开始不停地在心里调整自己的心态,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最容易失败的时候。
我看着那条稳定前行的,闪着白光的线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周围的一切也仿佛全都消失了一般,我再也听不见炮弹炸开的声音或是大炮轰鸣的声音,就连同伴的哀嚎也从我的脑海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我的整个世界里剩下的只有这一条在不断前行的白线,时间在这种状况下就像被放慢了一万倍。
在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最后一笔符文被我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整枚符文瞬间白光大作。
早就准备好的精神力立刻调动起属于这世间所有水流的力量,符文也随之从白色变成了深蓝色。
一面深蓝色的盾牌从我的手中撑开,直到亲眼看到它完全撑开,我才敢放松下来,长出了一口气。
世界也随着我这一口气而回归,或者说,我回到了世界之中,同伴的欢呼声和炮火声在同一时刻涌进了我的耳朵里。
“干得好,希尔,”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是萨伦,他的手上是一面十分庞大的青色护盾。
“所有人,集合到我和希克拉德的护盾下,我们冲!”
说起来也奇怪,这一段时间在在我看来,就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久,可当我战后询问萨伦的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你只用了三秒就画出了这道符文,希尔,”他的语气中带着惊叹,“还是在克服了自己的恐惧和这套笨重铠甲的情况下,你的天赋让我惊讶,老朋友。”
让我们回到战场上吧,我高举着左手的护盾,另一只手则不停挥动起属于卡勒奇的战旗。
这是萨伦交给我的任务,“用你的勇敢去鼓舞他们吧,希尔,让这面旗帜在你的荣耀下舞动。”
这两面护盾在整片战场是如此的显眼,我和萨伦并肩站在一起,举着护盾不断地向前推进,就连对面的炮火也短暂地失去了它们应有的声音。
“前进!前进!前进!”
五十人的呼喊汇聚在一起,形成了如同雷霆般的响声。沉重的钢甲每朝前迈出一步,都会掀起一大片的尘土。
在短暂的恐慌过后,城头上的炮击又恢复了最初的水平,甚至比之前还要猛烈了不少。
“坚持住,希尔,我们是他们唯一的护盾,”萨伦低声对着我说,“要点在于绝对不能让你的精神海被击垮,维持好你和护盾之间的精神力连接。所以,做好头晕目眩的准备吧。”
我还没来得及问萨伦是什么意思,带着呼啸声飞驰而来的炮弹就狠狠地撞在了我的护盾上。
在炮弹与护盾相击的那个瞬间,我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正面被一柄巨锤砸中了一般,我的眼前一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翻腾了起来。
平衡失调的感觉让我恶心的想吐,我开始干呕,同时不断地深呼吸,来调节自己变得一塌糊涂的脑海。
“你还好吗?希尔?”萨伦伸来一只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这感觉不好受,对吧?”
我又深吸了好几口气,微冷的空气让我好上了不少,“我好些了,萨拉,”我艰难地开口说道,“我感觉脑子都要被人掏出来了。”
“放轻松,加大精神力的输出,你会习惯的。”
“炮火来袭!”
呼啸着的炮弹又从城堡的上方打来,我急忙甩掉所有多余的想法,开始全神贯注地加大精神力的输出。
护盾上的深蓝色在我精神力的输出下变得更加的厚实,炮弹重重地落在盾面上,掀起了一连片的波澜。
对脑海的冲击如期而至,有了上一次的体验,我这一次的感觉要好了不少。
在又一阵天旋地转和翻江倒海的冲击之后,我摇了摇头,挺直了已经有些弯曲的腰杆。
“坚持住,希尔,”萨伦继续冲我喊道,他的护盾比我的大上不少,遭受的冲击也比我多上不少,“接下来的攻击会变得更加猛烈!”
他的话音刚落,又一**炮的轰鸣整齐划一地响了起来,也许是我们靠近了的原因,炮手们的精准度也高了不少,炮弹如同下雨一般不停地落在我们的护盾上。
如果说之前只是一柄重锤打在我的脑袋上,那现在就像是几十柄的重锤一起砸在我的脑袋上。
我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在头盔里。
我感觉我的脑海就像是一叶在暴风雨中飘荡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过量的压力让我的眼前开始慢慢变得一片漆黑,身上的力量也开始飞快地流失。
我咬紧了牙关,心里只剩下唯一的一个念头:保持精神力连接。
萨伦说过的话开始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重复播放,我艰难地迈开脚步,开始一步一步往前走,好让自己跟得上萨伦的脚步。
“为…了……斯特兰!”
我咬破嘴唇,痛苦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挥舞起那面属于卡勒奇的战旗,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口号。
我一步步地向前,看着城堡从一开始的一小点变成了我面前的庞然大物,脑海还在剧烈地翻腾,但我已经变得麻木了,就好像这种恶心感与痛苦是与生俱来的诅咒一般。
“好了!好了!我们冲过来了!我们做到了!”
萨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的脚下一软,整个人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把他扶起来,快,把他扶起来!”萨伦有些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整个人听起来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一样。
我感觉头上一轻,我的头盔被人取走了,温暖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情不自禁地眯上了眼睛。
“老天啊,希尔,”萨伦满脸焦急地看着我,“你的脸上都是血,你的鼻腔一定是因为压力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