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轨绿皮火车悠悠行驶在悬吊钢缆之上,自万丈深渊一掠而过。</p>
这种利用缆绳驱动的吊挂列车是东部独有的交通工具。新德市城东是花园区,米歇根区和法尼尔区的统称。这三区距离其他区域较远,中间隔着大片危险地带,修建铁轨毫不现实。这些悬吊火车的行驶速度只有普通绿皮火车的一半,因此,光是路途上就得花费足足两天时间!</p>
瑞文抱着猫咪,侧身支在一米半宽的狭窄卧铺上层,额头抵着车窗玻璃,沉默地看着脚下呼啸而过的可怖风景,无数数十米高的紫红色蕨类植物伸展着它们扭曲的茎叶,朝列车挥舞着,一张张带着锯齿的叶嘴不断开合,似乎把车厢当成了一条从空中爬过的蜈蚣。</p>
车窗有大半时间是强制关闭的,因为许多车下风景仅是一瞥就能让人付出双眼的代价,甚至当场陷入精神错乱。</p>
在得知“燃烧的女孩”可能的去向后,他并不急着往新区赶。福尼亚区的“黄金惨剧”让他久久不能抽身,他希望能通过绕路让心情尽快平复过来。</p>
然而,那些堵在洞口的金色尸体几乎每天都会造访他的梦境,让他多次在睡梦中惊醒。再度合眼时,他看见的是蓝馆中的白莲血池,新华尔街扭曲的肢体怪物,以及孤岛浅滩上那些被迫化作巨型软体动物,卧沙生存的惨白人类。</p>
“朋友,我只能说,这是他们自作自受。”捷特在电话中无奈道:</p>
“在新德市随便挖洞是再蠢不过的行为。城市的庇护范围有限,一旦在未经勘探的情况下挖过了边境,基本等于死路一条,死法千奇百怪。”</p>
“不过,这的确解释不了为什么诅咒会跑到你身上去。照理说,当一个局外人遭受到严重侵蚀的时候,其他人早就死翘翘了。”</p>
“嘶......”</p>
瑞文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旦回想起那个洞窟,痛苦就像海浪般一波波涌上头颅。莎诺菲止痛药对于这种与生理无关的疼痛毫无作用,他只能持续忍受着煎熬。</p>
“利奇。”他把手伸向下铺。</p>
“地图给我拿来,我要看旅店。”</p>
头痛让他迫切地需要些能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任何东西。</p>
利奇随便“嗯”了一声,扑进行囊中翻找起来。不一会,一条腕足卷着地图悠悠爬上了瑞文的床铺。</p>
对于卡梅隆的真身,利奇毫不抗拒。这孩子几乎对什么东西都见怪不怪,又或者,他已经把接受这一切当成了在这个家里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p>
金却对这一切表现出了强烈的排斥。自打从福尼亚离开后,他就一直和卡梅隆保持着距离,只在对方离开的时候靠近,在对方靠近的时候离得远远的。</p>
瑞文看着小伙子一声不吭地钻进车厢另一端的卧铺,心中有些无奈。</p>
直觉告诉他,在福尼亚发生的一切并非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唯一原因。在那之前或许还发生过些什么,在自己缺席的那段时间里。</p>
他暗暗下定决心,这几天要找机会把事情给问清楚。现在这样倒还没什么,但要是回家之后呢?他们该怎么待在一个屋檐之下?</p>
看完地图,他去餐车点了两杯龙舌兰酒,希望能够毫无知觉地睡到第二天,不被任何梦魇困扰。</p>
嘶,不对,据瑞雪和小伙子的描述,我似乎是那种会在酒后说胡话的类型......</p>
瑞文把喝空的子弹杯推开,又要了一份《城东日报》,爬回卧铺,晕晕乎乎地读了起来。</p>